“把所有火炮拆除,拖上定海號。在地基處埋放火藥,待所有人撤離之後,立刻點火炸毀炮台。”將俘虜的們招供,全都聽在了耳朵裏,韓慶之抽刀出鞘,果斷下令。
“是!”王昆、方雙等人高聲答應,立刻押著俘虜去拆卸火炮,埋放火藥。定海號上的炮口,則齊齊指向了常州府的城牆。沒有任何多餘的話,卻無聲勝過有聲。
“慕雲,製怒,咱們遠來是客!”發現事態有可能失控,先前還在給孫承宗拱火的朱大典又迅速軟了下來,悄悄拉了一下韓慶之衣袖,用極低的聲音提醒。
出乎他的意料,向來對他言聽計從的韓慶之,卻擺了擺手,冷笑著回應,“延公勿怪!金遊擊敢對大明戰艦開炮,卻無人製止。我懷疑城內的官員,早已經被倭寇所控製。事急從權,為了避免往來百姓受到炮擊,隻好先拆了這兩座炮台,以防萬一。”
這個時候,韓慶之知道絕對不能指望孫承宗。後者身為天啟和崇禎兩任皇帝的老師,卻兩次在被別人逼得辭職回了老家,可見權鬥的水平非常一般。
他也不敢指望朱大典。雖然此人眼下跟自己處在同一個戰壕,並且擅長權鬥。然而,此人的性格,卻偏於陰柔。隻適合在背後使花招,不適合硬碰硬。
而讓他順著幕後黑手的意思,就此打住,不了了之,更無可能!
無論那個幕後黑手今天是衝著盧象升而來,還是衝著他韓慶之而來,看到定海號上一層樓高的大明日月旗,還敢開炮,就不可原諒。
這種事情,第一次不將那幕後黑手打折了,很快就會有第二次。非但盧象升全家老小的性命一直受到威脅,他遠在福建的基業,也免不了遭受池魚之殃。
“這——”朱大典見韓慶之說得理直氣壯,立刻開始猶豫。
“巡撫如果想百尺竿頭更近一步,就需要有人替他提刀開路。”韓慶之趁著孫承宗還沒注意到自己這邊,迅速低下頭,附在他耳畔補充。
朱大典的眼神,迅速一亮,隨即,果斷閉上了嘴巴。
宦海沉浮多年,很多道理,他一點就透。南直隸一帶,乃是東林黨的地盤。而東林黨,從上到下根本不可能是鐵板一塊。裏邊肯定分有不同的派係,彼此之間明爭暗鬥。
福建巡撫朱一馮想在東林黨的支持下入閣,光交好孫承宗這一派肯定不夠。必須在關鍵時候,向另一派展示實力。
而韓慶之和定海營,就是朱一馮的實力體現。如果今天韓慶之表現太軟,哪怕朱一馮已經成功獲得了孫承宗首肯,另外一派,也不會心服。各種搗亂的手段會接踵而來,直到朱一馮拿出足夠的本錢來收買他們,或者認輸退出。
“督師,這裏距離常州城太近,請暫且返回戰艦之上。”見朱大典不再質疑自己的決定,韓慶之想了想,又快速走向正在背對著自己生悶氣的孫承宗,禮貌地發出邀請。
孫承宗先前雖然沒聽到他跟朱大典兩人的嘀嘀咕咕,卻已經看到了王坤和方雙兩個,在帶人拆炮台上的剩餘火炮。之所以沒有立刻出言製止,就是相信韓慶之肯定會主動來找自己。此刻聞聽韓慶之請自己返回戰艦,立刻回過頭來,皺著眉說道:“慕雲,老夫知道常州府的人這次做得很過分。老夫也知道,光殺死一個金遊擊,無法讓你平息心中憤怒。可這炮台,畢竟是朝廷的武備,貿然拆了它,未必妥當。”WwW.com
“督師容稟!”拱起手對著孫承宗,韓慶之果斷換了另外一套說辭,“這兩座炮台,大半截都探進了江水之中,麵對遮江而來的戰艦,哪裏有什麼防禦力?不過是兩個無用擺設罷了。今日末將憑著一艘戰艦就能擊垮了它們,改日倭寇就能輕而易舉地奪下它,調轉炮口,轟擊城內。與其如此,還不如拆掉重建。”
“嗯——”孫承宗眉頭緊皺,沉吟不斷。
他在遼東那幾年,除了整頓兵馬之外,幹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督建堡寨和炮台。對於炮台選址和施工方麵的講究,熟得無法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