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跟盧象升一見如故,對盧象升家的這些客人,韓慶之卻是素昧平生。不願意留下什麼語言上的把柄,影響到自己在定海屯的事業,他笑了笑,果斷閉嘴。
盧象升見此,頓時覺得有些內疚。連忙向剛剛趕過來的三位朋友拱了拱手,笑著替韓慶之解釋,“幼玄兄,龍友,伯應,你們三個誤會了。慕雲並非希望袖手旁觀,而是因為知兵善戰,才不希望打無把握之仗。”
緊跟著,他又滿臉歉意地衝著韓慶之拱手,“慕雲,是愚兄唐突了。光顧見獵心喜,跟你一道擺弄自發銃,卻忘記了把你介紹給我的這些至交。”
“建鬥兄不必客氣,我剛才是紙上談兵。具體該如何,需要了解到具體情況,才能下定論。”韓慶之向來大度,立刻對眾人的冒犯一笑了之。
“自發銃?”盧象升的三位朋友的目光,卻被短銃所吸引,大步上前,拿起短銃仔細打量,“好精細的做工。以前隻聽人說起過,卻從沒看到過實物。”
“此物真的可自己發火?”
“寶刀贈英雄,此物可是這位慕雲兄所贈?怪不得建鬥你半晌都舍不得回來!”m.X520xs.Com
“的確是慕雲賢弟所贈。”盧象升先前不肯收韓慶之的禮物,此刻卻唯恐羊入虎口,趕緊笑著解釋,“我一見之後,就愛不釋手。所以才耽擱了一些時間。”
說罷,又想方設法轉移眾人的注意力,“幼玄兄,龍友,伯應,這位就是我跟你們提起過的救命恩公,福建武科解元韓慶之,字慕雲。慕雲,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留著長髯的是我師兄,姓黃名道周,表字幼玄。”
“可是鐵筆修撰黃石齋?後學末進韓慕雲,見過幼玄先生。”韓慶之心神一凜,主動向被盧象升稱為師兄的人拱手行禮。
不為別的,隻為自己所在那個時空曆史上,此人在東林諸君子紛紛做了大清的官員之時,仍舊舍家籌資,募集鄉勇抗擊清軍。被俘之後麵對洪承疇的勸降,提筆寫下對聯,“史筆流芳,雖未成功終可法;洪恩浩蕩,不能報國反成仇“,然後引頸就戮,留一份大義在人間的壯舉。
“不敢,不敢,韓解元客氣了。在一人戰一船紅毛的韓將軍麵前,黃某豈敢枉稱先生?”沒想到韓慶之身為四品遊擊將軍,竟然對被罷官閑居的自己如此推崇,黃道周趕緊側開身子,笑還禮。
鐵筆修撰,乃是他去年被罷官之後,朋友贈送的雅號。而罷官的原因,則是他堅持盡史官職責,如實記錄皇帝在內廷向幾位肱骨重臣以及九千歲魏忠賢垂詢國事之時,當事各方的應對。
此舉非但惹惱了魏忠賢,讓另外幾位當權閣老,也非常不快。所以沒幾天,就找個了由頭,把他趕回了老家。
身為黃道周的朋友,另外兩名男子,如何會不知道這個雅號的由來?聽韓慶之一開口就提到了黃道周這輩子最有風骨的事情,當即,心中也對他的好感大增。
“兩位先別忙著互相見禮,先讓我把人介紹完。”盧象升卻嫌韓慶之和黃道周兩個過於急著認識,搶著高聲補充,“慕雲,這位生著國字臉的,是我的好友,南京左軍都督府都事袁樞,字伯應。這位,生著劍眉的,也是我的好友,行楊,名文驄,表字龍友。”
“後學末進韓慕雲,見過袁兄,見過楊兄。”韓慶之的記憶裏,沒有袁樞和楊文驄這兩人的名字,見二人年紀跟自己差不多大,便笑著向二人作揖。
“韓將軍客氣了。”袁樞和楊文驄也不怪韓慶之厚此薄彼,笑著側開身體,然後以平輩之禮相還。“你在去年臘月率領三千虎賁大破許心素的輝煌戰績,我等在南京亦有耳聞。今日一見,果然有股英雄氣撲麵而來!”
這就是好名聲帶來的增益了。按朝廷的官方文告,去年大戰許心素,上有巡撫朱一馮調兵遣將,下有新任海防遊擊鄭一官和錦衣衛同知陳永華身先士卒,韓慶之在其中,隻占了寥寥幾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