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捆在角落裏,昏昏欲睡的俘虜們,這時才做出了反應,瞪圓了眼睛低聲驚呼,“啞巴……”
“噓——”韓慶之將血淋淋的匕首,朝嘴唇處豎了豎,示意眾人保持安靜。緊跟著,揮動匕首,三下五除二,將船老大鄭九斤身上的繩索,割成了數段。
船老大鄭九斤手腳剛一自由,立刻從地上撿起了把倭刀,直奔門口。還沒等他走得更遠,早有準備的韓慶之,已經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九叔,放心,是大旗在抽別人。我第一個救的便是他,這會兒正讓他幫忙製造動靜!”
這幾句,言簡意賅,登時,就讓鄭九斤紅著老臉,停住了腳步。
而韓慶之,也沒心思計較對方愛子心切,繼續快速揮動匕首,轉眼間,便將剩下十三名水手身上的繩索,盡數切斷。
”啞巴,你會說話啊!”
“啞巴,你不是掉海裏了麼?怎麼又活著回來了?”
“啞巴……”
獲救的水手們,不敢大聲喧嘩。卻無法壓製住各自心中的驚詫,憋低了音量,七嘴八舌地追問。
“我不是啞巴,我叫韓慶之。先前頭部受傷,失去了記憶和說話能力。今天,被炮聲給震醒了!”韓慶之的回答,與他手上的動作,同樣幹脆利落。
“都別問了,小心驚動了其他倭寇。接下來怎麼做,聽韓二,聽韓慶之的!”船老大鄭九斤的話,緊跟著響起,以同樣的幹脆利落,製止了水手們的囉嗦。
“眼下的確不是說話的時候,船上的確還有其他倭寇。大夥如果還能動,就跟我去封住通往甲板的木梯。然後,咱們從外往裏,按個船艙搜索殘敵。”讚賞地向鄭九斤投過去一瞥,韓慶之迅速補充。
隨即,拎著匕首,快步走出船艙。
“能動彈的,都去!”鄭九斤毫不猶豫地拎著倭刀跟上,看向韓慶之背影的目光裏,充滿了慶幸。
啞巴韓慶之是他四個月之前,幫自己的本家,鄭氏海商前往長崎送貨的途中,順手從海裏撈上來的。當時整個人,已經頻臨死亡狀態。
鄭九斤是想給兒女們積德,才抱著盡人力,聽天命的心態,將此人養在了船上,每天派自家兒子鄭大旗喂他幾口魚肉粥。卻沒想到,在貨艙裏躺了半個月之後,啞巴竟然真的活了過來。
活過來的啞巴,腦子好像不太靈光,很少開口說話。偶爾冒出一句,除了他的姓氏之外,大夥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鄭九斤是覺得,反正船上不少一口飯吃,而啞巴雖然腦子不靈,幹活還算利索。才力排眾議,沒把他給丟在長崎。WwW.com
萬萬沒想到,他在四個月之前的一念之善,今天竟然救了他和自家兒子的性命。
眾人在狹窄內艙通道內,迤邐而行。不多時,就來到了通往甲板的木梯。
韓慶之憑著在船上幹雜活時的記憶,挑選了四名平素表現出不錯身手的弟兄,堵住木梯。然後又帶著其餘人折返,挨個船艙搜索殘寇。
夜間浪大,濤聲可以蓋住船艙內的一切動靜,避免驚動前方長船上的海盜。
而萬一船艙內留下漏網之魚,舍命製造火災向長船示警,或者造成其他破壞。憑著一艘載重不到三百噸的小福船,哪怕有韓慶之在,大夥也休想擋得住前方那艘吃水高達一千兩百噸的長船兩輪炮擊。
這個道理,不用韓慶之細說,大部分水手也都懂。
所以,大夥搜索船艙之時,格外小心翼翼。沿途發現了倭寇,也趁著對方還在沉睡,就一刀將其送回老家。
狹窄閉塞的船艙內,血腥味漸漸加重。剩餘的船艙越來越少,大夥的搜索速度,也越來越快。
然而,百密終有一疏。就在大夥即將搜到尾艙之際,身背後的木梯附近,忽然傳來兩聲慘叫,“啊——,啊——”
緊跟著,便是清脆的兵器撞擊聲。
大夥臉色大變,急忙掉頭而回。才跑了十幾步,就看到一老一少兩名倭寇,不知道從哪裏鑽了出來。正舉刀朝著兩名留守木梯的水手亂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