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9章(2 / 3)

對這場生產,彥卿隻記得自己一直在盡力喊,一直在聽那醫女的話努力保持清醒,不停地使勁兒,她還記得自己聽到了一聲像是嬰兒啼哭的動靜,她想睜眼看看這一晚上的勞動成果,沒睜得開,後麵的事兒就不知道了。

她覺得自己好像把這輩子所有的勁兒都用完了,身體上從來沒這麼累過,精神上卻又從來沒這麼輕鬆過,所以這一覺睡得格外長,格外沉,格外安穩。

這倒是很符合她以前的習慣,平時覺很少,每完成一件很耗時耗神耗力的事兒之後就打賞自己飽飽地睡一覺,不定鬧鈴,自然醒,就像是一場重生似的,為過去畫個句號,為未來養精蓄銳。

要不是惦記要見見那個自從在她肚子裏紮根起就鬧得天下大亂的小東西的真相,彥卿覺得自己肯定還能再多睡至少一倍的長度。

努力說服自己睜開眼睛,視線漸漸清楚起來的時候就發現眼前的場景跟自己睜眼前腦補得好像有點兒差別。

沒看到身邊有熟睡的嬰兒,沒看到屋裏有悠悠晃晃的搖籃,也沒看到有為她娘兒倆忙活的仆婢,屋裏甚至連燈都沒點,借著窗外投進來的森白的光亮就隻看到那一個人。

南宮信伏在床邊,抓著她的手,一動不動,像是睡著了。

彥卿一瞬間反應過來這大概是個什麼情況的時候立馬想收住手上將要做出來的動作,但還是沒來得及,被他抓著的手剛抬了一下就徹底把他驚動了。

看他帶著一臉還沒來得及掩飾的疲憊在一絲慌亂中抬起頭來,彥卿居然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就在一片昏暗中怔怔地看著他。

好幾天沒見著他了,本以為再見到他的時候會看到他作為一個父親把剛出生的孩子抱在懷裏時滿是幸福的笑容,但這一刻的他臉色被深夜的月光襯得蒼白得透明,看起來更像是滿是擔憂惶恐,而且是比他父皇駕崩前他做噩夢那會兒還要清晰濃重。

被他的手抓著,彥卿清楚地感覺到他的手有著對他來說明顯過高的溫度,還帶著不易覺察的細微的顫抖。

南宮信像是猶豫了片刻,又像是迫不及待,但最終還是輕輕蹙眉極盡沉靜地開口,聲音帶著久病的微啞,“還是你嗎?”

想破腦袋都沒想到他糾結這麼半天說出的會是這麼一句話,彥卿正兒八經地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這一問是從何說起的。

他一直記得當日她在重華樓第一次說起自己是誰的時候說的那些話。

他怕她走,怕別的女人來。

彥卿也說不清自己是想哭還是想笑,隻是突然一下子覺得很知足。

反握住南宮信的手,彥卿輕笑著用一個問句回答了他的問句,“你說想要個女孩,是女孩嗎?”

幾秒的沉寂,南宮信沒回答,俯下身來把她抱得緊緊的,那種緊到好像怕一鬆手她就跑了的緊,深深吻她,深到好像要跟她融為一體的深。

彥卿輕輕地應和著他,等這個吻淺了,彥卿盜了他一句台詞,“陪我躺會兒吧,抱我一會兒。”

南宮信點頭,上床和衣躺在她身邊,把她的身子小心又緊緊地摟在懷裏。

彥卿把被子蓋過他的身子,南宮信就這樣靜靜抱了她好一陣子才在她耳畔輕輕開口,“我就知道……你不舍得不要我。”

貼在他懷裏,彥卿能清楚地聽見他亂七八糟的心跳聲,“我睡了很長時間?”

“三天了。”

毫無懸念地破了她有命以來的睡眠記錄了。

輕撫著他隔著幾件衣服都能感覺出發燙的身子,“那你呢,睡了多久?”

南宮信很誠實地輕輕搖頭。

北堂墨說了句不確定什麼時候會醒,他就一直等著,等到今晚實在撐不住了才不知不覺迷迷糊糊伏在床邊睡著了。

彥卿抬頭輕吻他棱角愈發分明的臉頰,哄嬰兒一樣輕聲道,“睡吧,我陪你。”

孩子的事天亮再說也不晚,這重逢之夜還是留給這個等了她三天三夜的人吧。

南宮信還是搖了搖頭,憐惜地輕撫著她溫軟的腰背。

她費了那麼大勁兒把這個孩子帶到世上,這會兒怎麼可能對孩子無牽無掛?

她留下來,他就很滿足了,剩下的一切他都心甘情願滿足她。

“孩子有奶娘帶著呢,是個女孩,很健康,辛苦你了……。”

“好,明天一早我讓人抱來看看。”

南宮信的聲音像窗外透進來的月光,清淺而滿是水一樣的溫柔,“她很漂亮。”

彥卿輕笑,“你怎麼知道她漂亮啊?”

南宮信聲音裏也帶了一分笑意,但絕不足以衝散本質裏的認真,“銀翹說孩子長得很像我,你說過我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