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記得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醒來的時候那人還在身邊。
已經大天亮了,他躺在她身邊,醒著。
彥卿睡眼惺忪中腦子裏反應過來的第一件事兒就是那個更年期婦女在昨晚散工的時候特意吼了一句,讓她們大清早就要去藥房繼續搗藥的。
彥卿一骨碌爬起來,“遲到了,遲到了……沒人來叫我嗎?”
南宮信伸手拉住這慌裏慌張就要下床去的女人,“已經來過了。”
彥卿匆匆忙忙地吻了他一下,一邊火燒屁股似地下床穿衣服,一邊對南宮信道,“能不急嗎!你是不知道你找了個多極品的監工,剝削起人來比你這奴隸主還盡職盡責啊!”
“我已讓人傳話過去,你今天不用去了。”
彥卿正係著衣帶的手停在腰間,“不用去了?為什麼?”
南宮信慢慢坐起身來,“昨晚吵醒你的補償。”
彥卿長長舒了口氣,把衣帶係好回到床邊正兒八經地吻了他一下,“因為這就給我放假,我可受寵若驚了……還難受嗎?”
南宮信搖了搖頭,“昨晚行歌可說過什麼?”
彥卿照實答道,“我就問了句給你吃的什麼藥,她說是迷藥,然後就著急走了。”
看南宮信輕蹙起眉來,彥卿問道,“那個行歌……是幹什麼的?”
“賀先生的徒弟。”說了這麼一句,南宮信便道,“幫我更衣吧,朝會要遲了。”
感覺他好像是把什麼到嘴邊的話收了回去,“你確定沒事兒?”
南宮信清淺苦笑,“現在沒事兒,朝會去遲了就不一定了。”
想著皇帝對他的態度,彥卿不敢多耽誤工夫,伺候他洗漱更衣之後就要送他出去。
“有樣東西……。”走到女婢宿舍大院門前時,南宮信像是想起些什麼,停了一停,從身上拿出北堂墨的印來,“你收好。”
這印是好東西,但有了上次的經曆,彥卿看到這印就沒法往好處想,“你這是要幹嘛?”
聽出彥卿聲音裏的驚愕,南宮信道,“這不是我那枚,是北堂墨給你的。”
“北堂墨給我的?”他說得雲淡風輕,彥卿卻覺得哪兒不對勁兒,也就沒伸手去接,“那你為什麼要現在給我?”
南宮信輕笑,“因為他快來了。”
他快來了……北堂墨要來?!
不等彥卿再問,南宮信把印遞了過來,“拿著,我要遲了。”
她剛把印接過來,南宮信毫無預兆地輕輕抱了她一下,沒等她反應過來他就轉身走了。
看著手裏的印,想著這個擁抱,不知道為什麼還是有種七上八下的感覺。
北堂墨要來。
這個時候,剛出了這麼檔子事兒,他一個敵國儲君突然來這兒幹什麼?
他的這個清淺擁抱怎麼傳遞給她一種清晰的不舍?
一邊琢磨著一邊往回走,回到屋裏的時候行歌正坐在客廳裏。
像是在等她,而且還是等了一陣子了。
彥卿匆忙把印收在身上,還沒來得及張嘴,行歌就起身迎上來道,“先生請你去一趟。”
不是說今兒沒她什麼事兒了嗎?
“敢問……先生是有什麼吩咐嗎?”
行歌輕蹙著葉眉,聲音倒還是靜定溫和的,“你不必擔心,先生隻是想問幾句話。”
賀仲子需要問她的話。
她和賀仲子唯一的交集也就是那個人了。
隨行歌到賀仲子辦公室門口,行歌就讓她一個人進去了,還在她一個人進去之後隨手在外麵關上了門。
彥卿心裏一陣打鼓,這種陣勢往往不是什麼好兆頭。
“彥卿拜見賀先生。”
賀仲子這回沒在寫什麼,改成看什麼了,聽到彥卿這聲就從一堆紙裏抬起了頭來,“你可看得懂醫案?”
彥卿果斷搖頭。
跟醫藥沾邊兒的東西絕對不能不懂裝懂,何況她現在的處境是懂也得裝不懂。
賀仲子皺起眉頭,“那你就仔細聽好。”
“是。”
賀仲子皺著眉頭看著她,不疾不徐不冷不熱地道,“殿下有心護你是殿下的私事,我本無權過問,但如今他的病情已容不得他任性胡來了。”
彥卿心裏一緊,想起昨晚行歌給他用迷藥的事,急問道,“他現在到底怎麼樣?”
賀仲子沒在意她尊卑不分的語調,冷然道,“你選的毒,還不清楚毒性嗎?”
沒法跟他說這毒不是自己下的,彥卿隻能硬著頭皮道,“不清楚。”
賀仲子顯然被她這貌似無所謂的回話惹出了些火氣,“不清楚?那老夫幫你弄清楚。此毒名為“冰肌玉骨”,發作起來使人全身冰冷,五髒六腑劇痛難忍,發作次數多了就會傷及髒腑經脈,便是解了毒短期內也無法痊愈。殿下從邊關回來時已髒腑俱傷,行歌昨夜診斷,殿下如今已毒深入骨,發作起來能讓人疼得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