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把人叫進去問話,問若寧小姐為什麼會在宮裏,若寧小姐又哭又鬧,反反複複隻說皇後娘娘要殺她哥哥,皇上問不出所以然,已經派人去請皇後了。
江瀲安靜聽完,一言不發地跨進了大殿。
上朝的官員已經被遣散,殿裏隻剩下坐在龍椅上的皇帝和隨侍在側的太監遠公公,還有站在階下永遠一副西子捧心狀的宋憫和摟著女兒一臉憤怒的杜關山。
大殿的中央,還跪著兩名瑟瑟發抖的侍衛。
那位若寧小姐仿佛受了極大的驚嚇,偎在父親懷裏嚶嚶抽泣,一雙小手緊緊抓住父親的衣袖,攥得骨節發白。
如此嬌怯柔弱,旁人看了都忍不住心疼,更不要說做為親爹的杜關山,恐怕這會兒要不是在金鑾殿,早拔劍將那兩個侍衛砍了。
嘉和帝正被杜關山纏得頭疼,見江瀲過來,不等他見禮,忙不迭地招手喚他近前來,小聲道:“江瀲,你跑到哪裏去了,你那個丸藥還有沒有,朕頭疼得很。”
“有。”江瀲隨手從懷裏掏出一隻小瓷瓶,取出一丸藥呈給嘉和帝,又從遠公公手裏接過茶水親自喂他服下。
嘉和帝吃了藥,似乎舒服不少,緩了緩道:“江瀲啊,定國公這事就交給你了,你替朕妥善處理一下。”
江瀲微微躬身,不緊不慢地回道:“陛下,殿前侍衛是首輔大人兼管的,這事理應由首輔大人處理才是呀!”
說著挑眉往宋憫那裏看了一眼。
宋憫身穿紫色仙鶴朝服,籠著袖子站在階下,消瘦的身形仿佛他胸前細腳伶仃的仙鶴,隨時都能乘風歸去。
聽到江瀲提起自己,宋憫勾唇自嘲一笑:“督公大人說笑了,定國公恨不得連我都殺了,我的話他如何會聽?”
杜關山聞言把眼一瞪:“你說得對,抬著棺材從我家門口過的帳我還沒和你算……”
正皺眉撫額的嘉和帝突然眼睛一亮,和宋憫飛快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杜若寧偎著父親,借著他衣袍的遮擋將充滿仇恨的目光投向身穿明黃龍袍的皇帝。
就是他,就是這個她從前稱之為皇叔的狗東西,親手殺死了父皇和母後,弑兄篡位,血洗皇宮,背負著數萬人的血債,坐上了這原本並不屬於他的龍椅。
他是那樣心安理得,那樣躊躇滿誌,絲毫不會在意有多少父母因為他失去了孩子,又有多少孩子因為他失去了父母。
誠然,父皇也曾經說過,每一個君王的寶座都是由累累白骨堆砌而成,可李承啟即便登上了寶座,也不曾停止他的殺戮。
為了鏟除異己,他甚至專門成立了東廠,借由東廠那些心狠手辣的閹人對前朝忠臣良將行誣陷虐殺之事,就連茴香那樣不諳世事的小丫頭都知道,這些年被江瀲殺了喂狗的官員不計其數。
由此可見,江瀲就是李承啟的一條狗,若江瀲該死,那麼,縱狗行凶的主人更該千刀萬剮。
杜若寧越想越恨,恨不得立刻衝上去將狗皇帝撕個稀巴爛,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就在這個念頭閃過之時,她突然捕捉到了李承啟和宋憫那個意味深長的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