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舒輕功出色,一路飛掠過密林樹梢。
若是無量風陳霜在此,隻怕李舒跑不了這麼遠。阮不奇雖然在輕功造詣上略遜色於陳霜,但她瘦小體輕,一路緊咬不放。李舒偶爾回頭看見她仍緊隨在後,又驚又歎:“可真能追!”
阮不奇落到一處高點,長鞭甩出,堪堪掠過李舒長發,竟纏住了一縷,狠狠一扯。
李舒登時一歪,滾下地來。阮不奇收鞭時李舒已經站起,他麵色極差,心疼至極地撫摸自己頭發:“好大的膽子!敢傷我的頭發!”
“你他娘的也好大膽子!”阮不奇怒道,“敢騙我,還傷了嶽蓮樓!”
她一記長鞭又至!力道千鈞,在地麵砸出一道深溝。李舒往後一躍,雖然恰好躲過,外袍下擺仍被淩冽鞭勢撕破。
“好狠的鞭子!”李舒大笑,“傳說明夜堂陰狩身藏十八般武藝,通曉天下武器,怎麼光拿鞭子玩耍?再說你與那嶽蓮樓不是仇敵麼?既然相互看不順眼,何苦為他強出頭……”
話音未落,阮不奇身影一閃,已躍到李舒麵前。
“我看不慣他”阮不奇手腕一翻,亮出一柄雪亮細劍,朝著李舒心口紮去,“可天下能欺負他的也隻有我!”
細劍紮了個空,刺入泥土之中。
李舒不見了。
阮不奇心中一驚,知道遇上了罕見的高手,拔劍立刻閃身上躍。還未落定到樹幹上忽然聽見細細風聲,她立即閃到樹幹另一側,聽見幾聲暗器紮在樹幹上的聲音。阮不奇呼吸放緩,霎時感覺到身後一股奇特壓力。她如猿猴般飛速沿樹幹往上攀爬,身後之人跗骨貼背,發出輕輕笑聲。
饒是阮不奇見多識廣,也不禁感到一絲寒意。她爬到高處,雙手抱住樹幹,身體猛地往後一蹬,飛速旋身。
李舒退了幾尺,阮不奇鬆手下落,直墜地麵。她手上套了鐵爪,抓住樹幹穩定自己。甫一落地立刻甩出身後長鞭,擊向尚在半空之中的李舒。鞭影密密如大網、如驟雨,林中瑟瑟之聲響起,被月色鍍亮的葉片紛紛散落,如一場浩浩大雪。
但李舒再度消失了身影。
阮不奇不收長鞭,運起化春六變,耳朵捕捉到一絲衣袂舞動之聲竟在她頭頂!
她抬頭一看,李舒正朝自己直墜而下!手中折扇扇骨亮出數枚長針,直指阮不奇。
阮不奇正欲後撤格擋,一股熱風襲來。
長劍鳴龍如脫弦之箭激射而來!
箭尖與扇骨相擊,聲音清脆,銀星四濺。
這一擊力度極大,李舒竟一時無法抓緊折扇,折扇脫手而出。
他變招飛快,阮不奇眼前一花,隻見這人攀附樹幹,那張臉上帶著七分笑意,三分訝色,抬頭望向密林樹冠空缺之處。
章漠在這呼吸般的一瞬間裏,已經抓起鳴龍、抱著阮不奇站在高處。他雙足壓在高樹樹梢,身姿隨樹梢、晚風微微動搖。手中鳴龍裂為兩柄細劍,衣帶飄飛,雙目襯了月色,有如謫仙。
阮不奇不再逗留,立刻撤身後退。夜風中長劍雪亮,章漠臉色平靜,開口時隱隱壓著怒氣。
“先偽裝成我明夜堂之人,後潛入我陰狩家中,如今又傷了我家陽狩。”他冷冷一笑,“苦煉門是打定主意,要與大瑀武林、與明夜堂為敵?”
李舒嘿然一笑,翻上樹枝。他從腰間抽出一柄軟劍,形狀與遊君山那把炎蛇劍幾乎一模一樣。
“我改主意了。”他笑道,“和大瑀武林為敵有什麼趣味?同堂主你結識,才是我英則畢生幸事。”
月色如銀,鳴龍與煥發金紅之色的炎蛇劍狠狠一擊,李舒長笑:“我可真喜歡你啊,章堂主”
劍氣凜冽,霎時撕破密林樹冠。
嶽蓮樓正借著燈光,對鏡細細察看臉上傷痕。
那江州第一美人竟然也是苦煉門的人,武功雖然平平,但嶽蓮樓中了麻毒,跑不得跳不得,在院中一路翻滾,邊躲邊喊。
無奈府中其他美男子美女子信奉明哲保身教條,無人出門相助,若不是陳霜趕來,隻怕嶽蓮樓已經被那美人刺了百十個窟窿。
“咦,不對……”嶽蓮樓回頭問,“小霜兒,我不是借了你的通關文牒麼?你怎麼出來的?”
“你偷我的,我偷別人的。”陳霜把那美人捆得結實,扔進房間裏。美人武器古怪,如一條銀色長蛇,上有無數暗刺,他從未見過,饒有興趣地打量許久。
“什麼偷不偷的,好難聽呀。”嶽蓮樓說,“借你點兒東西怎麼了?從小看著你長大,若不是沈燈攔著,我早已和你結拜為兄弟。”
“若不是燈爺攔著,結拜為兄弟後你遲早把我攢的那點子錢偷光。”
嶽蓮樓打個哈哈:“一家人,真見外。”
他俊臉上破了幾個口子,顧鏡自憐,唉聲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