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狼鏑(2 / 3)

熊洞仍是昨日獵熊隊清理後的樣子。靳岄四處察看,心情沉重:白霓出過箭,這說明她曾遭遇過需要抗敵的事件。敵人是人,還是熊?那些被熊吃去的人之中,是否有大瑀隊伍中的士兵和文臣?

念及此處,靳岄心中一片冰冷寒意。

兩人騎馬回燁台部落途中,靳岄一聲不吭。他坐在賀蘭碸身前,手裏握著白霓的殘箭,一言不發。賀蘭碸對靳岄道:“我會幫你找白霓將軍。”

未等靳岄回答,賀蘭碸又道:“你別逃了,沒有人能單人匹馬逃離冬季的馳望原。馳望原春天很美,我們會遷移,往更靠近英龍山脈的地方,那裏有馳望原最好的牧場。”

他的雙臂繞過靳岄的腰,攥著韁繩。看到靳岄把自己的小刀係在腰上,雖然始終沒得到靳岄的回應,但賀蘭碸已擅自將靳岄認定為自己的兄弟摯友。靳岄始終沉默,他其實沒注意聽賀蘭碸的話,心中不停回溯這一路許多蹊蹺難明的事情。

***

除夕一過,漫長的冬天似乎開始變短。趁賀蘭金英不在,賀蘭碸自作主張,安排卓卓同自己住,靳岄和阮不奇則搬入卓卓的住帳。

靳岄隻覺頭大:阮不奇雖然年紀小,但始終是姑娘家,怎麼能與男子獨處一屋?

賀蘭碸便立刻轉了想法:阮不奇住卓卓帳中,靳岄則過來與自己同住。

靳岄仍記著自己的奴隸身份,睡的是帳門旁的一張小床。靠門風冷,賀蘭碸讓靳岄搬到卓卓的小床上,靳岄很不想接受他這番古怪的好意,但溫暖的睡眠在北戎實在太難得到,他用“奴隸”這一身份,說服自己接受了賀蘭碸的提議。

日子平靜且無聊。唯一發生過的不尋常之事,是卓卓著涼生了病,賀蘭碸請來部落裏的巫者阿苦剌為她治療。

阿苦剌給卓卓看病後,又抓起了靳岄的手。他沒有像治療卓卓那樣用水灑在靳岄頭頂,也不在他的額頭和手背用粘稠的草藥灰渣塗寫咒文——靳岄震驚地看著老人枯槁的手指,準確而迅速地按在自己的腕脈上。

阿苦剌判斷靳岄需要多吃羊肉牛肉,多喝油茶與酒,才能度過接下來同樣寒冷難耐的初春。靳岄被老人熟練的切脈手法震驚:這樣一位一直居住在馳望原的老者,怎麼懂得漢人診病的方法?

阿苦剌離開時看了一眼陪在卓卓床邊的阮不奇,忽然走過去抓住阮不奇的手腕。阮不奇嚇了一跳,阿苦剌很快鬆開,指著阮不奇對靳岄說了一句漢話:“她比你還健壯。”

因為阿苦剌的這句話,賀蘭碸、阮不奇和卓卓開始起勁兒地給靳岄塞各種吃食。

雖然賀蘭碸家中沒有大事,燁台部落裏卻接二連三地發生了許多事。

比如渾答兒有了一位未婚妻,北戎青鹿部落首領的女兒,家裏馬場足有半個燁台營寨那麼大,還擁有數也數不清的羊群。

比如天星接二連三在沒有月亮的晚上從西邊墜落,靳岄說那是因為有人死去了,賀蘭碸卻說在高辛人心裏,這意味著天神向人間降下了神子。

比如都則想跟卓卓結親,被賀蘭碸揍得鼻青臉腫,一路哭著回家。

比如賀蘭碸教靳岄和阮不奇如何在冰河上打漁,阮不奇竟然是學得最快、打得最好但也最不講道理的一個:她把打到的魚全給卓卓,卓卓又全放回了冰洞裏。

比如……

數來數去,都是雞毛蒜皮。和這些事情相比,賀蘭碸帶靳岄學習在雪原上騎馬、深入馳望原獵兔、鑽入樹林子裏尋找野獸的蹤跡,教他如何在夏天用林中飛舞的蝴蝶來判斷熊的路徑,這些都有趣得多。

嶽蓮樓沒有再來找過他。靳岄有時候甚至懷疑,他與嶽蓮樓的相遇也許是大雪產生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