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碸心頭忽地一鬆:“馳望原的人?”
“對!”賀蘭金英夾緊馬腹,馬兒在雪原上奔跑起來,他攬著身前的弟弟,“我們有馬,有一雙腿,我們可以去天底下任何一處地方,想成為哪兒的人,就往哪兒去!”
賀蘭碸被他感染,在馬上大聲呼嘯,滿心暢快。賀蘭金英策馬繞著小鬆林奔了幾圈才鬆開韁繩,任由馬兒慢慢走回燁台。
“你真想跟質子交朋友,送奴隸送兔子都不行。”賀蘭金英忽然說,“何不跟他學漢文?”
賀蘭碸看向賀蘭金英被陽光照亮的半張英俊臉龐:“我會說漢話。”
“但你不會寫。”賀蘭金英揉揉他頭發,賀蘭碸發色比他深,隻有在強烈日光中才泛出幾分濃金光澤,“你連他名字也不懂寫。”
賀蘭碸低頭了。
“學寫漢文,學些漢人的習俗……”賀蘭金英狀似無意,輕輕一提,“問問他大瑀的事情,靳家是什麼樣子,梁京街道什麼模樣,皇宮在何處……幹脆讓他給你畫個梁京地圖,畫著畫著,就聊起來了。”
***
賀蘭金英當然並沒有揍靳岄。賀蘭碸一陣風似的衝進奴隸帳子,看到靳岄正給那少女擦臉。他隻看一眼,愣了片刻,轉頭又一陣風似的衝了出去。
靳岄:“……?”
來去太快,靳岄甚至沒來得及和他說上一句道歉的話。
他已仔細擦淨少女的手腳臉龐,總覺得她與靳府隔壁方尚書的小女兒有幾分神似。
“……他們沒欺負你吧?”靳岄問。
少女搖搖頭。
“你叫什麼名字?”靳岄又問。
少女抓起他的手,一筆筆在他掌心寫字。
靳岄心中一驚:她竟不會說話。
“阮不奇……”靳岄問,“你家鄉何處?”
阮不奇寫給他看:流浪日久,路上驚怕,許多事情都忘了。
靳岄心中發疼,緊緊握住她的手,像是對她說,也像是對自己說:“別怕,我帶你一起回大瑀。”
兔子跑了,隔天渾答兒跟靳岄討要撥霞供,靳岄自然給不了。未等渾答兒生氣,靳岄立刻說:“或者你教我騎馬?我也想試試獵兔。”
都則在一旁上上下下打量靳岄。靳岄看起來實在不像一個可以獵兔的騎手。雖然這段時間的奴隸生活讓他黑了一些,壯了一些,但在一眾北戎人中仍是格格不入的那一個。
渾答兒卻答應了。他熱衷於在靳岄麵前展示家中的富有,主動邀請靳岄去看自家的馬廄。
虎將軍的馬廄裏有七八匹駿馬,全是北戎種或高辛種,高大健壯,皮毛油亮。
“燁台最好的馬都在我家的馬廄裏。”渾答兒言語驕傲。
“我知道,燁台的人都這樣說。”靳岄看向渾答兒,滿是欽佩:“渾答兒,你覺得我這樣的資質,多久能學會?”
一刻鍾後,渾答兒給了靳岄答案:“我覺得你永遠也學不會。”
靳岄雙手攀在馬鞍上,怎麼蹬腿都爬不上去。那馬兒性格溫順,尾巴閑閑地拍著,良久從鼻中噴出一口氣,
靳岄尷尬:“它太高了。”
渾答兒:“……這是最矮的一匹。”
他托著靳岄背脊和腰臀,硬是將他推上馬背。靳岄還沒坐直,那馬兒往前走了半步,頓時嚇得他趴在馬鞍上,死死揪著韁繩:“怎麼跑起來了!”
渾答兒:“沒有跑。”
馬兒被勒得不舒服,甩腦袋又走兩步。靳岄:“又跑了!”
渾答兒:“沒有!”
他簡直筋疲力盡,開始勸說靳岄放棄學騎馬,玩玩兔子也就算了。
阮不奇坐在馬場旁,看得樂不可支。
一匹黑色駿馬緩慢行來,賀蘭碸在馬上麵無表情問:“他在做什麼?”
阮不奇忙起身,比劃著跟他形容。
賀蘭碸遠遠看靳岄,又是詫異,又是好笑。
“忠昭將軍的兒子不懂騎馬?”他低聲對阮不奇說,“隻有渾答兒這傻子才信吧?”
。您提供大神涼蟬的狼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