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樣毫無商量餘地的話我沒說,我回房不久,樓下傳來關門和汽車發動的聲響,我踱步到陽台,手指不著痕跡挑開窗簾,朝底下看了一眼,沈國安的吉普逐漸遠去在落日黃昏的深處,融化為一顆蒼茫渺小的點,如同繁華的三千世界,一步步攀爬,打拚,焚燒,熬到今日的我。

我好不容易捏住後半生的契機,這孩子絕不能出半點閃失。

我在哈爾濱住了一夜,次日午後啟程返回長春,我沒回賓館,進高速路口時二力給我打電話,他說祖宗帶著粉粉出席一個大人物的壽宴,大人物是前任吉林省總軍區的參謀長,類似目前關彥庭的地位,軍隊方麵的舊人脈相當可觀,祖宗老子是東北的一把手,有心拉攏卻不方便,祖宗明顯做了一支箭,釘死對方,為沈家的勢力添磚加瓦。

這些不是我該關注的事,我隻能鉗製張世豪,為祖宗爭取更大的機會,除此以外,我關注粉粉進展到什麼程度了,二力說祖宗挺寵她的,給文嫻做樣子保我是一方麵,粉粉有兩把刷子,把男人哄得心花怒放,祖宗很久沒嚐鮮兒了,難免一時迷失,被她勾了魂兒。

魂兒在不在,我是含糊了,祖宗這八九天,再沒碰我一下,他碰不得是其一,多半的興趣轉移到粉粉身上是其二。情婦幹什麼吃的,不研究金主心裏,就會有更厲害的姑娘取代,粉粉的今天,何嚐不是半年前小心翼翼討好侍奉的第二個程霖。

可惜不同是,東三省再無程霖,能咬牙死撐殺出一條血路,奮戰到最後。

反正也見不到祖宗,還不如辦點正經事,我的分量今非昔比,爭風吃醋是我玩剩下的,賢內助才是我靠攏的方向,也是真正長久的。

我臨時改了路線,吩咐司機送我到九姑娘的場子。

鬆原油田之戰,九姑娘陣前倒戈,祖宗打了一場漂亮的翻身仗,既然有前車之鑒,為何不能再度全盤複製呢,張世豪必定想不到,這種招數短短兩月我會重複使用第二次。

吉林為中心軸,東南西北四個點,祖宗占據中勢,林柏祥與九姑娘下勢,隻要達成一方同盟,便有勝算攻下上勢的張世豪。

顯然,林柏祥這隻老謀深算的狐狸,不及九姑娘更好駕馭。

女子在動蕩血腥的亂世,強大皮囊下包裹著惶惶不安的心髒,碰對地方了,也就降了。

關彥庭不會堂而皇之出手,他隱匿在幕後,我打頭陣,他才好運作。

九姑娘場子的侍者像是收到了風聲,對我的到來半點不驚訝,將我引進包房,好茶好酒的伺候,我等了約摸半小時,走廊盡頭的電梯發出叮的尖銳刺響,我緊挨著門口,欠身探頭,真是風塵仆仆趕來的九姑娘,我大喜正要迎上前,她身型一晃,背後的拐彎處倏而多出一抹人影,輪廓非常清瘦挺拔,和她一同朝這邊走來,當我透過昏黃的燈火看清那男人是誰,我臉孔浮現的笑容猛地一僵。

我壓根沒顧及張世豪竟會在,我猜測到九姑娘明珠暗投、棄白從黑,終歸一條道上的,祖宗這艘船牽扯了太多虎視眈眈的條子,保得了自己,他未必肯花功夫保一個臨時盟友,我緊趕慢趕,想先勝一籌,還是屈居人後,希望破滅得徹底。

九姑娘若非動了心思,意向投奔張世豪,她斷斷不該在這個時辰,這個地點,和他並駕齊驅。

他們交談的同一時刻發現了門口的我,場子經理通知了九姑娘,她表情很平和,她旁邊的張世豪唇角那絲痞氣的笑卷土重來,深邃如無間地獄,一眼望不到底。

他指尖慵懶夾著煙,眯眼凝視我,腳下放慢了步子,似乎在給我適應這場巨大變故的空間。

【明晚0點30分,字數會比今天多一半,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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