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撣了撣襯衫被我壓出褶皺的領結,恢複了那副放蕩不羈的風流相,“一起嗎。”
他清楚我不會,也不能,他低低發笑,“回去後,等我接你。”
他撂下這句雲山霧罩的話,轉身走出老遠,投射在屏風上晃蕩的人影,頃刻分辨不出哪個是他,哪個是旁人。我正準備跟上去,衣裙浮蕩間,身上煙味極其濃烈,我怕祖宗察覺,張世豪抽雪茄,祖宗不嗜好洋玩意兒,一聞就敗露。
我穿過冷清的長廊,抵達盡頭的洗手間,女部大門虛掩,微光從底下縫隙內滲出,我扶住門把,要推不推時,聽見裏麵有女人說話,“沈檢察長身邊那位程小姐,聽說是哈爾濱的水妹,就是憑潮吹混了幾百萬身家的官妓,她懷孕了,除了沒名分,和正室平起平坐,看她趾高氣揚的德行,誰不知沈太太不是省油的燈,她這幾年,處理掉的麻煩女人還少嗎。看著吧,現在的得意,都是以後失意的笑柄。”
官妓,倒是挺抬舉我的,世人三六九等,妓女也分門別類,娼妓名妓,伺候富商顯貴的,賤妓民妓,伺候普通百姓的,而官妓,是妓中最高規格,別小瞧這種陪男人睡的官妓,名利場很有麵子,不遜色正兒八經的大人物,京城曾經有個場,官妓和二線的女星同台,女星要看官妓臉色,官妓挑剩下的高官,才輪得到她。
官妓是專門培訓的,極其出挑的活兒,玩什麼爽什麼,圈裏有句名言,一個紅官妓,撐起半個夜總會的流水賬,當官兒的有錢,他簽個名字,就是錢,多得是人巴結買單,是外行想象不到的肥。
我置若罔聞推開門,裏麵的奚落謾罵戛然而止,兩個女人有些意外,會湊巧碰上我,她們麵麵相覷幾秒,把眉筆塞進手包,關掉了水龍頭,悄無聲息饒過我身後,走出洗手間。
我望著鏡子內,一番纏綿後滿麵潮紅的自己,她們說得不錯,這樣的程霖,不論如何成功,風光,都洗刷不掉情婦的身份,更擺脫不了那段不知廉恥醉生夢死的過往。
而大房輕而易舉,便可以用她的方式,穿上道德的保護衣,手持世俗的利劍,一步步翻盤。
粉飾太平,並不是簡單的事,除非我成為大房,我雄心壯誌,勢在必得,卻不得不承認,這條路萬分難熬。
太多的枷鎖束縛,太多的戰爭要打。
我整理好儀容,若無其事回到宴廳,偌大的會場依舊觥籌交錯,歡聲笑語,可我嗅出一股刀光劍影的犀利。
不為別的,張世豪速度夠快,蔣璐挽著他,先我一步找上了祖宗,文嫻落了單,和一群富太太坐在角落沙發閑聊,二力隔著人潮瞅見我,朝我揮手示意,我躲不開了,隻好硬著頭皮迎上去。
張世豪站在那兒,眉目邪痞,祖宗比他還痞了三分,他一手插兜,另一手托著高腳杯,滿臉狂氣,“忽然發現,張老板皮相白白嫩嫩,挺像個娘們兒,怎麼還塗了口紅,當男人當膩歪了?”
口紅。
屏風後那一幕,驚得我頭皮發麻,可不是我的嗎。
祖宗二奶多,最忙那陣兒,一堆女人爭寵撕逼,一天他能見上三四個,萬花叢中,千嬌百媚,臉蛋那點顏色,他分不清,蔣璐的口紅明顯不是張世豪嘴角粘住的那一款色號,但凡祖宗留心,必能瞧出門道,我急忙別開頭,蹭了蹭染花的唇,全部蹭到手背,確定一絲不留,才故作坦蕩挽住他手臂,抬起頭。
祖宗沒理會我,他興味十足注視張世豪那張收斂全部笑意轉為生冷陰鷙的臉孔,“別說,張老板當娘們兒也是美人。挺合我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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