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世豪停駐在車窗上的手,猛地一收,握拳抵在唇鼻間,“我要他女人,一刻也不等。”
我一激靈,惡狠狠瞪他。
他察覺我的視線,瞳孔漾開一抹笑,“我這輩子,從未這樣勢在必得過,偶爾神誌不清,衝動一回,也很有意思。”
阿炳想阻攔,又不敢忤逆,幾番欲言又止,最終選擇了妥協。
我一言未發,不代表我沒聽。
米蘭告訴我,張世豪要在半年內把持整個東三省的黑社會,布下天羅地網,雄霸一方。喬四爺當年隻攻占黑龍江的宏圖壯誌,與張世豪的野心相比,實在小巫見大巫了。
這事的真假,不必懷疑,關彥庭在酒桌也曾說過,如今看來,他要邁出第一步了。
屆時東北風雲乍起,黑白交鋒,張世豪勝了,祖宗的麻煩就來了。
對祖宗不利的局麵,我不能任由它形成。
我靈機一動,驀地想到什麼,我當即說,“我要見魯曼。”
車內鴉雀無聲,隻有冷風溢散的一絲嗡嗡響,我補充說立刻。
“張老板如果討我歡心,我忽然不想她死了,有更好玩的,憑什麼玩最無聊的。”
他伸手撥弄我耳畔垂落的發絲,我笑得狡黠狐媚,“生不如死多有趣呀,把心高氣傲的魯小姐丟到紅燈區接客,一天接十個八個,我最喜歡折磨別人。何況留她一命,也算你顧念情分。”
我歪著腦袋,一臉純真無害的伶俐,“張老板肯嗎?”
話說到這份兒上,他哪有不肯的道理,他示意阿炳掉頭,車一路疾馳,抵達距離城中十幾公裏的一棟老式居民樓,五層高,連著七八排,狹窄而擁擠,窗子的間隙極小,甚至談不上是窗,幾塊磚瓦摳開,透一點光亮,不至於像暗無天日的牢籠。
破敗的木頭樓梯猶如年久失修的橋梁,橫在樓與樓之間,偶有人經過,踩得嘎吱作響。
張世豪沒下車,他點了支煙,吩咐阿炳送我進去。
我跟在後麵,穿梭過一條泥濘冗長的弄堂,又走了好一會兒,才停在一扇門前。
看守的馬仔見是他,彎腰喊了聲炳哥。
阿炳指了指厚重的鐵鎖,“打開。”
伴隨一聲生鏽的鈍響,撲麵而來的潮濕氣味,如同一口浸滿積水的枯井,我小心翼翼跨過門檻,抬頭端詳這間屋子,四壁的光線格外昏暗,橘色的燈泡時明時滅,吊在天花板,風一吹,搖搖晃晃,狼狽淒慘得很。
不過除了壓抑,倒也整整齊齊,不缺吃喝,這般場景,驗證了我的猜測,張世豪對魯曼的確留有三分情意,他給她的處置,其實很輕。
我視線精準無誤捕捉到角落的一扇窗前,魯曼坐在椅子上,手拿一把木梳,對著鏡子梳發,她穿得大約依然是剛進來時的衣裙,紅得豔麗如血,張揚漂亮。
想到她要以這副模樣,淪為一名最廉價低等的農民工妓女,我都忍不住替她惶恐畏懼,人在極端的絕望下,還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呢。
我恰好利用這一點,給她喂食顆餌。
她顯然習慣這個時辰會有人進來,淡淡說了句放在那。
我挑眉,居高臨下的姿態俯視她,“魯小姐,別來無恙。”
她動作一僵,迅速轉過頭,當她透過紛飛的塵埃遮掩的微弱光線,認清站在這裏的人是我,眼神一霎間湧現出強烈的敵意和戒備,逗得我撲哧笑了出來,我隨意逛著,東瞅西看,摸摸燈罩,敲敲杯盞,無比悠閑,說出口的話,卻淩厲如刀。
“同為女人,我不得不親自來提醒你一句,你清楚張世豪對你的處置嗎。”
她冷冷看著我,一聲不吭。
我玩夠了,坐在相隔她數米的木凳,撣了撣裙擺,隨手抓起一隻幹淨的陶瓷杯,品茗那上麵的青花紋路,“他怎麼解決那些背叛他,擋了他路的異己,就怎麼對你。魯小姐,他可是相當的狠呢。”
【明晚0點,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