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你的香味解我的酒【長更】(1 / 3)

沈國安若有所思拆解著西裝紐扣,視線牢牢鎖定包廂內,幾分朦朧,幾分飄渺,四折乳白的絲綢屏風豔香浮動,袒胸露乳的九天仕女,把血氣江湖暈染得多情而風流。

張世豪掐滅了煙,玉煙嘴斜叼著,含糊不清的發音稀釋了他的狠厲,“按規矩辦,我手下搞廢你地盤,我也不護短。”

鬼剃頭咬了咬牙,那點強顏歡笑也滿盤潰散,“張老板,阿峰跟了我多年,我賠錢,道歉,給足你台階,傳出去你不栽跟頭,就這麼不留情麵嗎?”

張世豪仰頭,鼻孔瞧他,倨傲狂氣,“情麵和規矩,哪個大。我幹了十七年,規矩沒破過。”

路子堵得死死地,鬼剃頭喘了喘,一怒之下抬腳踢飛了小頭目,後者猝不及防,身體淩空而起,直挺挺撞擊牆壁,砰地巨響仿佛一顆隕石墜地,抽搐兩下,倒在那兒沒了聲息。

“媽的,正事辦不好,到頭來我給你擦屁股!張老板是什麼人物,官場都是他孫子,他想超車,他想宰人,東三省任他狂,你他媽當重孫子都排不上號!還不給張老板磕頭!”

鬼剃頭越捧越離譜,沈國安滲出的寒意幾乎凍成冰,黑白兩道涇渭分明,某種程度又官匪勾結,依賴、互惠、防備、算計多重交織,深不可測。融彙之處的水,髒且陰,捧過頭了,禍從口出,當槍靶子的不是多嘴的人,而是讓他多嘴的那個人。

阿炳端詳鬼剃頭,察覺不對勁,“刀哥,您今兒高捧了啊。我們豪哥可沒這麼野的口氣,混飯吃,填飽肚子,有肉吃肉,沒葷腥吃素的,您別挖坑挑事。”

馬仔蜂擁上前,揪住奄奄一息的小頭目脖子,侍者擺好酒菜,低頭默不作聲後退,遮擋的障礙沒了,沈國安不能久留,他掃了我一眼,我和他一同繞過噴泉,抵達預定的芙蓉閣。

包廂種植了一株粉芙蓉,亭亭玉立在一方水池中央,潺潺的清泉流淌斑斕的鵝卵石,很雅致,也很精美。

沈國安詢問司機怎麼情況。

“沈檢察長臨時加會,他實在抽不開身,估摸結束要兩個小時後,不會中途出差池。”

通過沈國安蒙混祖宗的調虎離山之計,我斷定並無其他軍官受邀,他隻宴請關彥庭。

他帶我的目的,十有八九想驗證軍區的傳言。

果不其然,穿梭過屏風,一張梨木圓桌,三把椅子,除非我蹲著,否則沒有旁人的位置。

沈國安揮手示意司機下去,等包廂隻剩我和他,他笑著問我餓了嗎。

我說不餓。

正對我的一扇窗,燈柱變幻,璀璨的霓虹閃來閃去,晃得眼睛睜不開,他合上窗簾,十分體貼讓我坐下。

他在主位,左右都挨著,我隻好就近。

“我記得初次見你,你穿了一件芙蓉圖案的連衣裙,是嗎?”

我手不由自主一抖,“我沒印象。”

沈國安斟了一杯花茶給我,饒有興味打量,“你很怕我。”

我說沈書記顯赫威嚴,何止是我,人人都畏懼您。

他揚眉,“畏懼我什麼。”

我坦蕩直白,“畏懼您的權。”

沈國安思索片刻,“除了這個呢。”

我望著茶盞的描金花紋,“無權,就是百姓,有再多的錢,也要向權妥協,向勢力低頭,那還怕什麼,難道我沒長眼睛鼻子嘴嗎?”

他哈哈大笑,“很幹脆,這樣的話我平常聽不到。”

沈國安興致愈發濃厚,我當他麵兒故作失手碰摔茶杯,東倒西歪灑淨了水,他抽幾張紙擦拭我燙得泛紅的手背,也就勢握住了我。

我等的就是這一刻。

他發覺我沒抗拒,握得更大膽瓷實,另一手重新斟滿一杯,“程霖,良州養在外麵的女人,我基本都了解。鬧出很多亂子,為這事我罵過他。你的聰明識大體,溫柔美麗,委實很少見。”

我看著源源不斷注入杯口的水流,“沈書記,我不是良家婦女,這點無須遮掩,您也清楚我底細。虎父無犬子,良州有您的風範,留下我,是因為我讓他省心,能助他成事。您看三國,一定也熟悉曆史。”

他和藹含笑,安靜聽我說。

“曆史上,唐玄宗奪了壽王妃楊玉環,鬧出安史之亂,他落荒而逃,楊玉環死在馬嵬坡。武則天入宮僅僅是才人時,根本不受寵,太子李治看中她,在唐太宗的後宮苟合,唐太宗知曉這件事,才臨幸了武則天。我看書少,但是對唐朝的君主卻很好奇。他們都是千古稱頌的明君,偏偏做出糊塗事讓後人笑話,幸好封建王朝的史官迫於天子威儀,不敢寫得太詳細,不然貞觀之治也抹不掉臭名昭著。父親搶兒子的女人,放在當今,即使稱霸一方,無視倫理綱常,也必定會捅婁子。”

我純情無害看向沈國安,“沈書記,三國裏有這樣的故事嗎?”

他眯眼,良久,主動鬆開了我的手。

脫離他粗糙掌心的霎那,我暗自長出一口氣,躲躲閃閃,不如斬草除根,將危機一鍋端,讓他惦記著更麻煩。

裝傻充愣沒用,我不揣兩把刷子,混不到現在,反而吊得他心癢癢,聰明人做聰明事,沈國安也不希望小二的災難重演,我比小二的道行高多了,何況祖宗的脾氣他清楚,惹毛了就是一樁醜聞。

兒子搶老子的娘們兒,頂多算混蛋,老子睡兒子的馬子,沈國安毀不起這份名譽。

茶喝過半,司機隔著門支會了聲,關首長來了。

他人還未露麵,幹淨低醇的嗓音先傳來,“沈書記久等。”

門隨即推開,關彥庭邊笑邊脫著軍裝,當他看到坐在沈國安左側的我,唇邊淡泊的笑意微凝,我的出現明顯出乎他意料,而且頗具深意,他隔著一束金燦燦的夕陽霞光,注視這一幕許久,很快恢複平靜。

“有女客。”

沈國安問你們沒見過嗎?

關彥庭輕聲吩咐著警衛員,裝沒聽見,沈國安兀自繼續,“良州準備一起的,臨時開會,把程霖送了來。”

關彥庭若無其事邁步到桌旁落座,自始至終也沒看我,如同陌生,他半玩笑說,“望江樓今日很熱鬧。沈書記的車,也被張世豪堵住了嗎?”

我掀開碟子,撬起瓶塞,為他們兩人斟酒,沈國安說,“我恰好為這事找你。東北土匪橫行霸道,他們猖獗得很,三司和軍區,有義務攜手解決。不出一年半載,張世豪的手,敢捅到官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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