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宗瞥他,照片一甩,扔回桌上,“你也認為是她。”
二力愣怔,“州哥莫非猜另有其人?”
祖宗眉眼陰鷙,他有多沉默,我就有多發慌。
曾覺得他嚴肅時最好看,或者帶著人馬伏擊逃犯,批示一封搜查令的公文,眉眼專注,風姿毓秀,尤其穿上檢察長的製服,威風颯爽的模樣,簡直過目不忘。
然而此時,我驀地不敢麵對他。
我清楚,他的怒意,他的憤恨,他的煞氣,全部因我而起,因這批失蹤的貨而起。
隻是他想不到,是我膽大包天毀掉了這盤局。
我錯了嗎。
我想要他平安,遠離殺戮,和我做愛,和我風花雪月,和我一天天過日子,他可以養新歡,可以當爹,但我不許他活在危險中,活在戕害算計裏。
米姐說,男人雄心勃勃,女人是膚淺的,自私的。男人意在整個天下,渴望功成名就,而女人隻要愛情,要無波無瀾的歲月。
倘若我不愛祖宗,我拿錢跑路,過得瀟灑幹淨。
可惜我不爭氣,我犯了糊塗。
我不敢告訴他,我長了一顆有情的心。
婊子有心,這多可笑啊,他也會當笑話聽。
我偷偷做,我錯了嗎。
我不是文嫻,我一無所有。無子女,無婚姻,無家世。我的未來是渺茫的。
我隻有祖宗,我是依附他的一隻金絲雀。我在籠子裏等候他,等候他垂憐,等候他臨幸。他拿著鑰匙,鎖起了我。
我不想他冒一丁點風險。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張世豪居於幕後暗算,利用老奸巨猾的林柏祥座下區區堂主,把祖宗逼得負傷,差點敗露了麗海的老板身份,自始至終,祖宗也鬥不過張世豪。
他贏了那一回,也是釣魚的鉤子,是煙霧彈,誘他入甕,放鬆警惕的甜頭。
祖宗咬了咬後槽牙,鬢角至顴骨幾縷青筋突兀,他朝二力揚下巴,“你先出去。”
二力不了解來龍去脈,貨物這事,他半點猜不中我,否則他不會幫我指控文嫻,因此祖宗讓他走,他毫不多想,鞠了一躬便退下。
門悄無聲息合攏,遮掩了穿堂而過的風,祖宗目光長久定格於那幾張照片,一分一秒流逝。
“程霖。”
五髒六腑隨他喊我,提到了嗓子眼。
“九個月。”
他念了這數字,稍稍停頓,盡管風平浪靜,卻打骨子裏讓我膽顫。
“你跟我小一年,我了解你嗎。”他扯開紐扣,“她不告訴我,你怎麼也不說。你們到底背著老子算計什麼!”
他反手一推,桌上的物品撲騰著飛離,摔得到處都是。
我不著痕跡攥拳,“我和王蘇韻爭,你警告我一回,潘小姐與我都是你的情婦,在你眼中無非是爭風吃醋互相陷害,我隻得避嫌。何況沈太太千方百計拿到的內幕,她來討好丈夫,我敢搶功嗎。”
“現在為什麼說。”
我斬釘截鐵,不作絲毫遲疑,“我不能等她栽贓我,她要斬盡殺絕,良州,我死可以,但我做不出害你的事,我不能背負這個冤屈死!你臥床養傷,她來了幾回?你當我有翅膀嗎?飛來飛去不耽誤時間,你睜眼我就在,夜晚還要伺候你舒舒服服睡,我不是沈太太,裝不出賢惠的假象,我的生活徹頭徹尾,都是為了你。”
我忍著嚎啕,眼淚一滴接一滴掉,英雄難過美人關,難過的不是溫柔鄉,而是梨花淚,記住了,是梨花淚,可不是嚎啕喊叫,一哭二鬧三上吊,沒段位的潑婦大房才幹這事兒,隻能把男人越推越遠,丈夫更厭惡。梨花淚也分人,老婆基本沒用,非是嬌滴滴受寵的二奶才有效果,我極少使這招數,用多沒意思,男人免疫了,何況祖宗最膩歪哭,怎麼任性都成,哭他準煩。
我咬著嘴唇,跪在地上,白嫩漂亮的臉蛋兒水痕漣漣,祖宗皺眉,命令我起來,我當然不會起,站著說和跪著說,架勢與力度差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