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紐扣的手一頓,沒有回答,我光溜溜套在大衣內,寒風不斷往鑽入,我凍得嘴唇發紫,祖宗命令司機開暖風,吹了好一會兒,我手腳還是冷冰冰的,他幹脆抱住我,用體溫給我取暖。

我啞著嗓子說,“你給我一個答案,是或者不是,我不要你不理我。”

我的眼淚滴落在他手背,很燙,很意外。

祖宗摟著我的臂彎用力收緊,他語氣堅定又隱約回避著,“我不會讓超出我掌控的可能發生。”

司機也在前麵說,“程小姐,沈檢察長馬不停蹄去碼頭,又風風火火趕去張世豪的住處,他對您很在意。他這個位置,要做的事太多了。”

我目光呆滯,在祖宗懷裏仰起頭,我貪婪而癡迷望著他,這樣的感情,似乎很久之前,就在我的血肉裏生根發芽,遍地開花,他從最初隻是我的金主,變成我的依靠,我的動搖,我嚐到了嫉妒的滋味,他不在的那些晚上,我疼得發慌,要抽很多支煙,才能麻木自己入睡。

圈子裏的女人,有美好的肉體,有漂亮的臉蛋,有大把的青春,有不顧廉恥的勇氣,唯獨沒有心,動一分情,勝過鋼刀刮一寸骨,愛一個人,相當於淩遲。

我正在邁入淩遲的深淵,他卻一點點揭開不純粹的麵具。

我舔掉嘴唇的一滴淚,我知道祖宗和自己較勁,他氣憤到險些不計後果殺了張世豪,從他狠狠掐住我脖子,癲狂而掙紮的眼神,他迫不及待驗證我的清白,他在乎我的忠貞,我明白他比任何時候都無力。

如果他沒有丟下我,讓我寸步不離跟著他,這一晚的所有荒唐,都不會發生。

回到別墅,祖宗抱我上樓,我被他放在床中央,二力跟了進來,遠遠站著,等我蓋好被子他才說,“州哥,張世豪比誰都清楚,北碼頭他保不住,他的賭場在東三省遍體開花,他這麼狂,不拿點東西出來,再大的胃口也消化不了。隻不過是您提前了一步。”

二力很興奮,北碼頭重回手上,加上原有的南碼頭,幾乎掌握了半個哈爾濱港,從喬四之後,再沒有過的壟斷盛世。

不過他很快發現祖宗的異常,並不怎麼喜悅,他試探問是不是有什麼差錯。

祖宗坐回沙發,意料之中沒否認,他兩手交握,抵在唇下,“他絕不會料到我要突襲還把機會留給我。他另有目的,消失的那艘船,船上的貨物,就是他將計就計的最好證明。”

二力瞧了一眼床上的我,“他不是因為…”二力有點難以啟齒,他清了清嗓子,“您不是把嫂子留下誘他上鉤嗎?”

祖宗冷笑,“可能嗎。他張世豪會被女人耽誤正事?你以為程霖真誘惑得了他?”

二力琢磨了下,也覺得不可能,張世豪如果這麼輕易就掉進女人的陷阱,道上看他不順眼的那麼多,早把他整垮了。

“他到底盤算什麼,地盤都撂了,一艘船還他媽找不痛快,您連程小姐都搭進去了…”

二力話音未落,祖宗猛地抬頭看向他,“我沒想把程霖給他,他倒是夠陰敢碰。”

二力被他凶惡涼薄的目光驚住,忘了要說什麼。

祖宗單手解紐扣,可不知怎麼了,就是解不開,他失了耐性,一把扯斷,“這事不準在她麵前提起,盯緊張世豪,他有後手。”

二力離開後,祖宗又獨自坐了許久,他很沉默,很安靜,房間裏絲毫聲響都沒有。

他不知坐了多久,終於起身,朝門口走了幾步,又停下,回頭看著我,意味深長的看著,朦朧黯淡的燈光隱去了我顫抖的眼皮,和緊張握拳的手,他發現不了,發現不了我多麼害怕失去他。

因為我不能說。

這個暴躁毒辣,高高在上,偶爾肯給我溫柔的的男人,我已經離不開他。

祖宗靠近,寬厚的大掌落在我臉上,和他相比我是寒涼的,小小的一團,分不清是愛惜,是矛盾,還是其他什麼,他的觸摸很遲疑,最終收回了手。

附身吻了吻我額頭。

門打開,合上,帶走他的一刻,我打了激靈,睜開眼。

我凝視著天花板,窗紗投了一抹影在上麵。

就像是純白染了一道黑。

我輕手輕腳下床,推開浴室門,我趴在水池旁,黑暗遮不住鏡子裏那張蒼白無神的臉,和那雙累到極致還是不想睡的眼睛。

我擰開水龍頭,掬起一捧熱水,沉入浮蕩的水中,我隻要閉上眼,就是那張淩亂的床,是張世豪精魄的肌肉,侵占我難以喘息。

我洗了很久,洗到熱水冷卻,洗到整個浴室沒有了半點蒸汽,張世豪留下的味道,他留下的灼熱,依然揮之不去,逼入了我體內,落地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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