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武九姓國原本被白衣大食控製,呼羅珊的阿拔斯興起反抗,得到昭武各國的全力支持,但阿拔斯成為新的哈裏發後,卻反過頭殘酷鎮壓當年支持他的什葉派以及昭武九國.
自天寶九年初黑衣大食東征以來,安、何、康、史、米等國已相繼淪陷,和從前的白衣大食相比,黑衣大食的統治更加殘暴,幾乎所有的國王或逃或殺,大食掠奪財產、強征稅賦、摧毀寺廟,強迫當地人皈依我教,屠戮一切敢於反抗的人.
但黑衣大食在石國的擴張卻遭到了大唐勢力的反擊,布杜率殘軍退回康國,他一方麵派人回大馬士革要求阿拔斯集中兵力東征,另一方麵在康國積極備戰,初冬時節,他忽然接到了石國王子車多咄從怛羅斯傳來的求援.
這無疑是一個介入石國事務的極好借口,但布杜卻看中了怛羅斯城的戰略位置,讓我們展開昭武九姓國的地圖,康國位於石國的西南,再往南是米國和史國,而石國都城的東北方向依次是白水城和怛羅斯城,這幾地仿佛是一件大衣上一排斜斜的紐扣,而怛羅斯就是這件大衣的領子,北是茫茫沙漠,東被千泉山阻隔,西臨藥殺河,具有‘提裘之勢’的戰略地位.
出兵北上,布杜立刻便拍板決定下來.
........
還是藥殺河,它就是今天中亞地區最大的錫爾河,發源於喀拉昆侖山,穿越中亞,最後注入鹹海,這條河在突騎施衰落後也實際上成為了大唐與白衣大食的勢力分界線,以西被大食控製,以東石國及拔汗那等國是大唐的勢力範圍.
藥殺河豐沛的水量也造就了石國土地的肥沃富饒,莽莽的原始森林分布在大河兩岸,從康國沿藥殺河北上便可繞過拓折城及白水城,直奔怛羅斯,車多咄派人向布杜求援走的也是這條路.
第一場雪已經下了一夜,此時空中依舊有稀疏的雪花,一團一團如鬆球般落下,寒意籠罩在大河兩岸,又到了四野白茫茫的冷寂的冬天,天空灰蒙蒙的,積雪被腳踩得嘎吱響,樹枝被積雪壓彎,蒼穹忽地變得那麼陰暗.
藥殺河在石國的境內原來隻有一座孤橋,也就是唐軍與大食軍發生遭遇戰的那座石橋,拓折城的大屠殺已經使這座石橋變得人跡蹤滅,橋上鋪了厚厚的一層白雪,幾乎所有的商人都從北麵一座新修的便橋過境,經白水城到碎葉城最後前往龜茲.
就在橋東麵的一片密林裏,一個身材瘦小的唐軍奮力爬上了大樹的頂端,漫天飛雪一下子出現在他眼前,這是一個極為年輕的唐軍,甚至還是一個少年,他叫趙七郎,原本是長安城的一個流浪兒,幾年前一隻金球使他與荔非守瑜結下了不解之緣,他們既是朋友又是師徒,荔非守瑜奉命鎮守小勃律,而趙七郎卻想打仗立功,於是他便隨李清西進,成為一名唐軍的斥候兵
“七郎,你看見了嗎?”下麵有人在大聲叫喊,叫喊的是一名唐軍校尉,長得獐頭鼠腦,年紀約四十餘歲,他叫酒延昌,原本是豆盧軍的一名夥長,在天寶五年李清斬殺吐蕃讚普一役中,就是他率先發現了吐蕃讚普的行營,立下大功,升為斥候校尉,為段秀實所管.
這次他們的任務是觀察藥殺河流域是否有敵軍的行蹤,段秀實一共派出二十支斥候隊,酒延昌的斥候隊就是其中之一,剛才他們似乎看見遠方有黑點,後來又不見了,為了看真切,酒延昌便命趙七郎爬上了十幾丈高的大樹遠眺.
“真見鬼了,那裏有什麼移動的黑點,莫不是老酒貓尿灌多了,又眼花不成?”
趙七郎揉了揉眼睛,眼前依然是灰茫茫一片,茂密的森林都披上白大衣,飛雪阻礙了視線,他低頭向下喊道:“老酒,沒有什麼黑點?”
“你要想法看得再遠一點!”
趙七郎聞言,跳到另一棵樹枝上,打手簾努力向遠方望去,忽然,他隱隱地看見了,在一座山丘後,密密麻麻出現了無數的黑點,正向這邊逶迤而來,這時,山頂上的唐軍也傳來信號,表示他們那邊也發現了敵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