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想通這一點,李清的思路豁然開朗,他微微笑道:“大將軍肯對李清直言,毫不避諱,足可見這份信任,李清若顧左右而言他,那才是虛偽。”
他微微欠身,表現出一份以下敬上的謙虛,誠懇地道:“大將軍是皇上內侍,皇上的心思如何想必沒有人比大將軍更清楚,廣平王若沒有登位的可能,大將軍也不會如此關心他,我也一樣,我想外放的真正目的也是為了他,但如果去蘇州去做個三、五年的刺史,無非是積一點口碑,得幾次上上之評,這樣的刺史全國沒有一百人,也有八十,可去西域則不一樣,那裏有戰功,有足以讓我一戰封王的機遇,這是做二十年的刺史也比不上.......”
李清侃侃而談,高力士也用心聽著,他一言不發,時不時抬頭望著李清,目光銳利,李清是想將廣平王推上位,這一點已經可以確認,但高力士以他幾十年的官場經驗,他隱隱感覺出李清急切想去西域的背後似乎隱藏著另一種目的,雖然還不能明確這個目的究竟是什麼,但自己看得出,皇上上也一樣看得出。
“得提醒他一下!”高力士心中暗暗道。
“侍郎曾經做過沙州都督,才能盡顯,皇上心裏也明白,但皇上還是決定將你外放到蘇州,恐怕也是有原因的,侍郎畢竟年輕,有些事不當心,象潯陽縣之事,侍郎就有點欠考慮了。”
“潯陽縣?”李清忽然想起了王忠嗣,他不可思議地望了一眼高力士,自己已經十分小心,李隆基應該不知道才是。
“或許這事也怪不得侍郎,侍郎並不知道那裏有一個特殊的人,便靠岸下船了,但皇上知道了侍郎曾在潯陽縣駐停,他當然就會有一些聯想,所以在考慮外放侍郎時,就會受此影響。”
高力士說這些其實是想提醒李清,日後去西域要事事當心,不要意氣用事,更不能做些犯忌之事,讓上位者產生疑慮,他見李清目光漸漸變得深沉,知道他已經聽進去了,便口風一轉,坦直地說道:“你既然已經去過李林甫的相國府,那他明日上呈的最後一批人事調動名單裏應該有你,皇上也一定會試探你的態度,你該怎麼說,就不用我教你了。”
一個時辰後,李清離開了高力士的宅子,夜空繁星點點,依然是那般清朗而純淨,風兒依然溫暖薰香,可李清卻感受到了一絲寒意,拜訪高力士使他收獲良多,這些日子他太一帆風順,謀劃、布局無往不利,以至於生出了一點自大之心,竟有點兒將所有人都不放在眼裏,楊國忠、慶王、李林甫甚至於李隆基,可今天高力士的警鍾卻將他敲醒,並不是所有人都在他的算計之中,他在看風景,可看風景的人何嚐不在看他。
李清不由想起李隆基在沙州的深遠布局,當初將他玩弄於股掌之中,令他吃盡了苦頭,東宮案、韋堅案,不露聲色除掉一大批支持太子的人,最後廢了東宮。
高力士說得對,自己要想去西域建立勢力,最大的威脅恐怕就是李隆基了,想想那些曾經掌握軍權的地方大員,皇甫惟明、章仇兼瓊、王忠嗣,一個個都被除掉了,活者感恩戴德,死者心服口服,下一個是誰呢?高仙芝還是安祿山,或者是朔方節度使安思順和北庭都護程千裏,李隆基的手上似乎有一張時間表,他在一個一個地替換,一個一個地鏟除,無一幸免。
“那自己呢?是不是也一樣逃不過李隆基的手掌。”
李清仰望天際,那裏是無窮無盡的宇宙,是人類未知的世界,那自己來到唐朝,是不是冥冥之中早已安排好的因果關係。
李清的腰漸漸挺了起來,他絕不做忠心耿耿的王忠嗣,也不做塗炭生靈的安祿山,他要做一個為國為民、為自己榮耀和權力而戰的李清。
“我決不會失敗!”
李清望著無邊無際的天穹喃喃自語,他的目光異常明亮,明天將是決定他命運的時刻,可他從來沒有象現在這樣充滿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