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是船長(1 / 2)

第二天,我像往常一樣習慣性地爬上樓,走向我的教室。

我輕輕地推開門,宛若打開一篇精美的散文,可是,當冷冷清清、空空落落的教室闖進我眼簾,霎那間,一種酸痛向我迅速地漫溢過來,我的班級早就被瓜分、被蠶食了嗬,我居然還傻兮兮地重新站在講台!

我踉踉蹌蹌地走回辦公室,剛坐下就發現桌子上躺著一摞書信,似乎在靜靜地等待我的撫慰。我小心翼翼地啟開信封,展開信紙。

老師,這是我平生第一次給人寫信。當我寫這封信的時候,我的心情十分悲痛,因為在這一天,我們竟然與相處僅僅十三天的您分離了!我想,我們這個班就這麼完了嗎?晚自習課下我去上廁所,當我抬頭望見我們班燈都滅了時,我眼淚就忍不住流了下來。

……

老師,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我希望我們倆能成為一對知心朋友。老師,這個要求不過分吧?盡管我成績處於班級下遊,但是我想您一定會答應曾經是您學生的一個小小的請求。

———王明文

老師,星期天下午去看您,我與您說到分班之事。我問你有什麼感受,您笑了。您笑得那麼爽朗,那麼親切。其實,我知道,這笑包含了您多少傷感與痛苦——您是用笑來掩飾自己,也是用笑來安慰學生啊。老師,一個人能夠將痛苦埋在心底已經不容易,如果還要用笑臉來安慰別人,更是難上加難。而老師您卻做到了!

別再騙我們了,老師!班會課上,您曾說您堅信與我們一起努力,一定會將我們班培育成學校最出色的,但是上天卻沒有給你這個機會。老師,我們希望您盡快恢複健康,給我們原四班同學上課,哪怕隻上一堂。我們願意等,不管一個月,兩個月……

———袁文靜

分班後的第二天中午,方宇同學和其他幾名男生一起到原班,看到地麵上滿是粉筆頭,桌子、凳子上布滿了腳印,他們傷心地哭了,每人拿起掃帚,邊哭邊打掃……他們將地麵打掃得幹幹淨淨,桌子、凳子排齊了,黑板擦亮了,然後才離開。男兒有淚不輕彈,老師,他們卻哭得如此傷心。什麼時候我們能再聽您的一堂課呢?

———洪豔姣

……

我不敢再往下看,學生把哭泣和血液沉澱在文字之中了!

這些文字像春雨,潤沃著我。我很幸福也很傷心地凝望著這些並不起眼但卻十分生動盎然的小生命,我拚命忍住已經盈眶的熱淚,沒有讓它們順著我麵頰流淌下來,而是讓它一滴一滴濺落在我的心壁。

像捧著自己的心一樣捧著沒有郵戳的幾十封信,我開始恨起自己。

為什麼要接這個班?為什麼不在家休息?否則,孩子們怎麼會掀起情感的風暴,以至於極大影響後麵的學習?我今生犯了一個不該犯的美麗的大錯!

我要給孩子們上最後一課!

我計劃了一番,這個星期日也就是九月二十二日學校放假,可以利用上午時間把孩子們集中起來上一課。

在我等待給孩子們上課的幾天裏,我收到了三張獲獎證書和三本雜誌。

第一張證書是美術方麵的,是中國美術家協會寄來的,在去年舉辦的繪畫大賽中,我的水粉畫《鄉村的原野》獲得了一等獎,要知道,我們省隻有兩位獲獎啊。這多少趕跑了許多天來鬱積在我心頭的悲傷、不安、迷惘與痛楚。

至於說另外兩張證書,也似乎把陰雲密布的天空撕開了一道口子,燦爛的陽光從厚厚的雲層背後鑽出來,帶給我一份驚喜,一份激動。

我的散文《我是船長》在今年《教師文藝》發起的全國性散文比賽中獲得了一等獎,而且是唯一的一等獎!而另一篇散文《選擇》則在另一份雜誌《作家》主辦的九六年全國征文大賽中獲得一等獎,同樣是唯一的一等獎。

盡管從學生時代就開始發表小說、詩歌、散文,也獲得不少獎項,但獲得全國性的唯一的一等獎卻從來沒有。淡淡的喜悅中似乎也滲透些許擋不住的心動,我情不自禁地翻看起雜誌來。

看過了《美術》與《作家》中自己的作品,我又翻開《教師文藝》,閱讀起刊登在上麵的文章《我是船長》。

究竟去不去蘇州領獎?這可是全國中語會蘇魯豫鯇語文教學研究中心寄來的邀請函嗬。

去吧,那六十多個孩子怎麼辦,他們正麵臨九六年中考;不去吧,領那一等獎學術論文證書倒在其次,重要的是看不到了知名教師的示範課、聽不到了專家學者的學術報告。

這些想法在腦海裏不知折騰了幾百遍,最後還是校長為我作出了決定:“九二年所有老師去蘇州春遊,你堅持給差生補課沒有去;去年秋季組織骨幹教師去上海市市北中學學習你也沒去,說不放心初三六個班的教學工作;這次蘇州你可得去,一來領獲獎證書,二來聽聽課與學術報告,這三嘛,就去逛逛人間的天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