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木!”
“弓箭!”
城頭一片混亂, 守軍似無頭蒼蠅,耳邊盡是甲長的怒吼。
城下,黑甲士兵一批批湧上, 如驚濤拍岸, 撲向夯土建造的城牆。
一部部攻城梯立起, 鋒利的爪鉤深深扣入牆體, 落下大片灰塵。新軍沿長梯攀爬, 數米高的城頭輕鬆越過,防守如同兒戲。
守軍奮力抵抗,接連推下滾木, 延緩第一波進攻。
準備好的刀手揮刀砍向長梯,卻發現木頭外層包裹鐵皮, 根本砍不斷。反倒是長刀蹦開數個口子,刀身差點折斷。
攻城梯包裹鐵皮, 既砍不斷又燒不著, 守軍登時傻眼。
他們不是沒見過強軍,也不是沒見過攻城器械,卻是第一次遇到此類操作,見到郅玄這樣的氪金狂人。此時此刻, 他們不約而同生出一個念頭:邊城而已, 下這麼大的本錢, 至於嗎?
守軍想不明白, 守城的上大夫卻非如此。如此神兵利器,攻打邊城的確是大材小用,換成任何一座雄城,甚至是東都城,將會如何?
想到某種可能, 上大夫遍體生寒。
看著蜂擁而至的甲士,他隻覺寒毛倒豎,不妙的預感越發強烈。
他猛然間意識到,西原國出兵的目的絕不僅是拿回失地。年輕的國君野心勃勃,一舉一動早有布局,東梁國未知全貌,恐將危矣!
上大夫心頭劇震,立即召來心腹,命其設法出城,速往東都城送信。
家臣聽到命令,一把抹去臉上的血水,連聲苦笑:“家主,出不去了。”
上大夫猛然一驚,環顧四周,發現城池四麵都被包圍,攻城梯接連架起,進攻的甲士和卒伍蜂擁而至。城牆陸續被突破,弓兵死傷殆盡,剩下的守軍殊死抵抗,卻擋不住虎狼一般的新軍。
刀劍嗡鳴聲中,守軍一個接一個倒在地上,被鮮血包裹,命喪黃泉。
城頭守軍節節敗退,城內也傳來廝殺聲。
喊殺聲越來越近,竟是當初隨城被掠又被欺壓多年的西原國人。
郅玄領兵攻城時,他們終於不再忍氣吞聲,一把撕碎東梁國的麻衣,額頭紮上黑布,不顧生死衝上城牆,同進攻的新軍裏應外合,拚命打開城門。
自從五城被奪,他們忍耐太久,二十多年的歲月化作印痕刻在臉上,烙□□頭。
他們做夢都在等著這一天,能見故國軍隊,縱死無憾!
城牆下原本備有沸水,不等送上城頭就被衝上來的國人掀翻,未能發揮半點作用,反而燙傷不少守軍。大部分滾木也被點燃,熊熊大火覆蓋兩麵城牆。
濃煙滾滾,天空染上一片火紅。
城內的混亂讓郅玄感到奇怪,召來進攻的甲長詢問,方知是困在邊城的西原國人衝上城牆,正同新軍裏應外合井肩殺敵。
東梁國以卑劣手段占據五城,非但霸占土地,連人口都沒放過。
東梁侯自以為得計,很為此事沾沾自喜。殊不知世事難料,當年強占的人口,今日背刺守軍,在城防上撕開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守軍本就處於劣勢,遭遇內外夾攻,又被烈火包圍,心態終於崩潰。
上大夫和甲長竭盡全力也未能控製住局麵,隻能眼睜睜看著軍隊潰逃,被西原國甲士接連斬於刀下。
灰黃的城牆被血染紅,暗紅的色澤彙聚成溪流,沿著破損的牆體流淌蔓延,逐漸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張巨大的血網,籠罩整座城池。
城門被打開,堆在門後的木樁石頭都被移走。
甲士卒伍魚貫而入,遇到潰逃的守軍,除投降者外,未留一個活口。
上大夫目睹這一場景,知曉大勢已去。
四麵都是西原國的軍隊,根本殺不出去。身邊的家臣護衛一個接一個倒下,終於隻剩下他自己。
麵對包圍過來的甲士,上大夫鎮定自若,無視架在身前的長戟,看向最前方的甲長,道:“我乃東梁上大夫,帶我去見西原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