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又去哪裏尋那個係鈴人呢?
直到有一日,府衙裏來了差役,領了知府大人的旨意,來給宋堰送獎賞。
“知府大人已經將宋小少爺的壯舉,如實稟報給了朝廷,陛下特意吩咐,破例,封宋小少爺為本府的七品知事,享同等俸祿,特許見平級官吏不拜,並免除宋家名下商鋪三年的商稅。”
宋堰靜靜地聽著,差役笑眯眯的,又道:“知府大人開恩,又自掏腰包,給府上五位主子,每人十兩黃金的賞賜——”
宋堰打斷他:“怎麼是五人?”
他強調:“是六人。”
差役愣了下,環視一圈,數給他:“五人,您,老爺老夫人,三爺,四姑娘,五人沒錯。”
“還有大夫人。”宋堰加重了語氣,“宋府還有一位大夫人,你怎麼連這都能弄錯?”
“您糊塗了吧?”差役笑,“大夫人早兩個月前就和離了,早早就走了,噢對了,就是您出事的那一天。”
“她沒走。”宋堰執著道,“她隻是出門了一趟,她和我說她去買脂粉了,很快就回來。”
“不是,這——”差役一臉的莫名其妙,他上下打量宋堰一遍,衝著宋老爺道,“小少爺這是腦子給撞傻了?”
“您大人有大量——”宋老爺無奈地歎氣,邊勸解著,邊送差役出去。
“寶瑜沒走。”宋堰仍堅持道,“她隻是去買脂粉了,她迷路了,我出去找她。”
宋俏忍無可忍,大聲吼道:“宋堰!你能不能從你的夢裏醒過來!”
宋堰已經走到門口,聞聲回頭,久久地盯著宋俏,眼中血絲密布,宋俏打了個哆嗦,覺得宋堰像是頭隨時會撲上來撕了她的狼。
好在,宋堰沒有真的撲上來,他轉了身,一言不發地離開了花廳。
這一走,直到晚上,天將黑的時候,宋堰都沒有再出現。
宋老夫人急了,她擔憂宋堰是想不開出了什麼事,連忙派了許多人出去找,但是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沒有見到宋堰的人影。找了一夜,城內和府內都找了個遍,眼看著天都要亮了,還是一無所獲。
“不會真出了什麼事了吧?”宋俏猜測著,“或者是去了南邊,去找大嫂了?”
宋正昀思忖片刻,忽然想起了什麼:“寒春院去了嗎?”
所有人恍然大悟。他們找遍了宋府,但確實沒有人去過寒春院,他們下意識以為宋堰不會進去,畢竟他這兩個月裏無論刮風下雨,都沒有邁進過寒春院一步。
竟然把這麼明顯的答案給忘記了。
宋家人明白過來,立即往寒春院趕,門鎖還在,宋正昀等不及找鑰匙,抽出一把刀,一把劈斷了鎖鏈,踹開門闖了進去。借著微弱的晨光,看到了遍地的酒壇子。宋堰正爛醉如泥地躺在那顆桃樹下,左手搭在額頭上,看著屋簷上的兩隻鳥雀傻笑。
他邊笑著,眼淚滴滴地從眼角滑落,起初隻是無聲地落淚,很快,變成了嚎啕大哭。
宋老夫人攔在門口,沒讓人上前打擾,所有人靜默地立在門邊,看著就連斷了一條胳膊也沒有掉過淚的宋堰,蜷縮在桃樹下哭得像個孩子。
過了不知多久,宋堰終於停下。
他仰頭喝淨了壇子裏的最後一口酒,撐著刀,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阿堰——”宋老爺顫顫的叫出他的名字。
“我知道了。”宋堰笑了笑,他眼中的所有情緒似乎都消失了,沒有了傷心,沒有了期待,什麼都沒有了,“以後,不會再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