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瑜一路都走得很順利, 兩日後到達棗山,果然遇到了正等候在那裏的娘親和沈惟。
久別重逢,寶瑜不由喜極而泣, 她拉著沈惟上下打量, 他還是個十二歲的孩子。完完整整健健康康的,不像是上輩子她最後一次見到他一樣,因為在戰場上掙軍功, 斷了一條胳膊。
娘親也還是硬朗的,沒有染上前世的那場病, 如今眉眼帶笑,一切都好。
直到今天, 寶瑜才有了她真正重活了一次的感覺, 一切都還是最初的樣子,他們一家子,還有機會好好地生活在一起。
“姐,你怎麼總是摸我的胳膊呢?”沈惟笑著躲開她,“癢得很。”
寶瑜隻是抱著沈惟的胳膊哭, 許久說不出話。
接上了娘親和沈惟,寶瑜繼續一路向南,按著原先定下的路程, 不出半個月, 就到了臨南島。她像是完全忘記了曾經在宋府中的一切的樣子,無論娘親和沈惟怎麼旁敲側擊地問,寶瑜也不肯說關於宋府的任何事。
她拿著積蓄在島南側臨海的地方,買下了一座小宅子,隻是看起來簡陋還灰撲撲的磚石房子,但比起島上大部分的茅草房, 還是很好的,保暖,且結實。房子後麵是一片開闊的空地,寶瑜帶著沈惟一起,開墾出了兩畝的菜田,用來種植一些時令蔬菜。他們上島之前買了足夠多的糧食和布匹,節省一點,不愁吃穿。
站在岸邊一塊高高的礁石上,可以看到大片蔚藍色的海景,遠遠的,還能望到北麵岸邊的樣子。
這裏的生活舒適愜意,寶瑜隨著太陽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她還學會了打漁。
小島不大,村民都淳樸善良,養了許多狗,二黃每日在島上跑來跑去,結交了許多的狗朋友,腿腳利索了,叫聲也變得響亮起來,像一條真正的狗的樣子了。
直到兩個月後,寶瑜收拾屋子的時候,才又看到當初離開淮寧的時候,宋堰轉交給她的那封信。
豆大的燈火底下,沈惟和娘親已經睡下了,寶瑜披著薄薄的外衣,猶豫片刻,還是選擇了打開。
竟然隻有一張字條,從中對折,裏頭夾著一朵已經幹枯的桃花。
白紙上麵的筆跡遒勁工整,短短的三行,寶瑜愣愣的、慢慢地將它看完。
“阿瑜,若能再見,可否對我真心笑一次?”
“很想再見你,但你要是不願,便算了。”
“若我還能活到再見你的時候,那就太好了。”
……
宋堰在劉英山被俘後的第七天醒來。
他睜眼,瞧見宋家的所有人,包括一向與他不和的宋正昀和宋老夫人,都憂心忡忡地圍在他的床前。
“好些了嗎?阿堰。”宋老夫人輕聲問他,“傷口疼不疼?”
宋堰迷茫地看著眼前熟悉的臉,稍微動了動胳膊,才發覺出鑽心的疼來,他想要偏頭看,被宋俏攔住:“阿堰,你別難過,不過就是失去了一條胳膊而已,至少還活著。你千萬別想不開,以後就算不能騎馬打仗了,咱們家有錢,咱們去找個安穩的小地方,好好過日子,行不行?”
宋俏的聲音帶著哭腔,宋堰終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不顧宋老夫人的勸阻,執意地撐著床坐起來,用左手摸上右肩,果然,空蕩蕩的。
“怎麼回事?”宋堰沒有宋家人想象中的歇斯底裏,他甚至平靜得像個局外人,連絲難過的表情也無。
一片沉默中,宋正昀站出來低聲解釋:“那日船炸翻了之後,你也摔了出去,右臂磕在了巨石上,碎骨戳破皮肉,傷口又滾上了許多的泥土碎屑。骨頭接不上,傷口處又一直潰爛發膿,高燒不退。大夫說,你胸前被劉英山砍了一刀,心脈受創,能活下來已經不容易,如果不能及時斬斷右臂,讓毒血回流到心肺處,恐怕性命難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