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安寧院之後,周氏就讓人請陳敬臣過來,畢竟要處理這件事情。十萬兩白銀,如果不動府中的銀子和產業是不可能的。這就需要陳敬臣的允準。
可是,她的人回來了許久。陳敬臣都沒來。
顯然,他打定了主意不管這件事情,十萬兩白銀像座大山一樣壓在了她的心頭。
周氏輾轉難眠地期待著陳敬臣來的時候。陳敬臣又去了倚梅園。
蘇姨娘今日沒有化妝。隻穿了一件月白的素裳。坐在椅子上安靜繡花。陳敬臣怒氣衝衝地闖進來,她也隻是無所謂地掃了一眼。
“蘇媚,你過分了。”
蘇姨娘頭都沒抬。好像全部的心神都在手中的繡品身上。
“蘇媚,十萬兩白銀。你想逼著她賣了這知州府嗎?”在知道秋菊的家人擊鼓鳴冤的時候,陳敬臣就猜到了這是蘇媚的手筆。卻沒想到她竟然直接要周氏十萬兩銀子。
“你又不缺銀子。為什麼要獅子大開口呢?少要點,敲打一下就行了。”
陳敬臣知道蘇媚聽著他的話呢。他輕聲提議,蘇媚卻依然專心繡花。好像沒聽到他的話。
“你也知道我不缺錢,所以得來的錢到時候我都會交到守業的手上。”
“我和你說的不是這個事情。你……”
“我給過你機會,也給過她機會,可是你們變本加厲,她做了傷害陳守業的事情,你隻會勸我忍著,隻會說以後不會了,可是下次,還是一樣,這樣一次次的,我的耐心早就耗盡了,我不想陪你玩了,可以嗎?”
“蘇媚,你怎麼如此偏執,你姐姐遇事從不會如此。”
“那是我姐姐,所以她死了,連拚了命留下的孩子都被人欺負。”蘇媚毫不客氣地回擊,麵對暴躁的蘇媚,陳敬臣早就習慣性地垂頭任她發泄。
“我本想敲打一下她,讓她長點教訓的,但是近日下午我知道了件事情,所以,我們之間,不死不休。”
蘇姨娘放下了繡著的花,從袖中拿出一張紙遞到了陳敬臣的麵前。
陳敬臣接過那張紙就看了起來,隻是看到最後,他的手就開始顫抖起來,直到最後,他看著紙上那鮮紅的手印,眼淚順著眼角的皺紋落了下來。
蘇媚淡笑著看著他,問了一句:“我不讓人去巡撫衙門告狀,不去告禦狀,是為了守業,也為了你,為了守業,我不能毀掉你的官途,更何況,我姐姐那個傻子愛你一場,我對你心慈手軟,不是你回頭來指責我的理由,你懂嗎?”
陳敬臣一直盯著那張紙流淚,根本就沒在意蘇媚說什麼,他整個人都被悲傷籠罩,他一直以為蘇氏身體太弱,承受不住生孩子的折磨離世,卻不想她在懷孕的時候被周氏差遣折磨,就連產後的大出血都是周氏的手筆。
他一直以為她的夫人雖然不完美,卻是敦厚善良的,所以對後院格外地放心,卻不想在自己看不到的時候,她會是另外一幅樣子。
他都不敢想當年蘇氏懷著守業,白日裏做粗重的活計,晚上還要伺候他的筆墨,每次他問她挺著大肚子伺候自己累不累,她總是說能伺候他是她的福氣。他哪裏知道她當時是拖著疲憊的身體來伺候自己。
他這輩子隻有兩個女人,門當戶對的周氏,青梅竹馬的蘇氏,蘇氏曾是伺候他的丫頭,兩人日久生情,後來娶了周氏,見周氏不是個善妒的,就將蘇氏納為妾氏,他以為是給了蘇氏歸宿,卻不想卻是害了她。
他一直以為是他們情深不壽,哪裏想到,竟然是有人毀了他們幸福的生活,而他還將他們的孩子送到了那個人的手上讓她教養,他是瞎了眼,糊了心,他對不起蘇氏,對不起他們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