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文!嗬,嗬,你幾時來的京師,也不早點告知為師一聲?”晏殊笑嗬嗬的道,很是熱情。
範仲淹,(字希文),此時趕緊給晏殊先行了個禮,道:“恩師在上,請受學生一拜。”
範仲淹是個正直的人,也是個規矩的人,這一點,晏殊很喜歡,上前托起了範仲淹,道:“希文呐,你那年一去,就快七年沒見到你了,為師可想得緊啊。”
做老師的,話說到這份上,由不得範仲淹不感動,當下又是一禮道:“勞恩師記掛了,學生這些年因俗務纏身,沒能來看望恩師,還望恩師恕罪。此番特來給恩師賀壽,也沒帶什麼禮物,這幅畫還請恩師收下。”
範仲淹將那畫遞給晏殊,眾人見範仲淹送上一幅畫來,隻道是值錢的古畫,都圍了上來觀看。晏殊將畫打開,一看之下,忍不住讚道:“好畫,好詞。”
範仲淹見他稱讚,心中一喜,隻道這畫是送對了,卻見晏殊忽的眉頭一皺,範仲淹心中又是忐忑不安起來。
原來晏殊看見上麵題的名字是方羽,這才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心想自己這學生怎的拿一個殺豬的畫的畫來做賀禮。
一人看得方羽的名字,也是忍不住的譏笑道:“哎呀,希文兄,你還真是交遊廣闊啊,竟能弄來一個殺豬屠夫作的畫。”
範仲淹怔了一下,心想,這怎麼可能,一個殺豬的怎作得出如此好的畫和詞。
晏殊看了一眼範仲淹,心知他大概是不知道這個方羽是個什麼樣的人,說句良心話,晏殊也覺得這個方羽的畫和詞實是超人一等,奈何這人的出身不好,一個殺豬的,實是有辱我輩讀書人的斯文。
晏殊見範仲淹怔在那裏,便打圓場的說道:“希文你的眼光還是很不錯的,這人的畫和詞,說來也是在最近名動京師的,論畫,自創蹊徑,可謂有一代畫匠宗師的風範,論詞,每出一首,必為經典,也可說得上是才華橫溢,隻是這人出身不好,乃是市井之中一個殺豬的商人。”
晏殊的話,範仲淹自然相信,有些訝異的道:“恩師,如此好的才華,怎可能是一個殺豬的商人,學生,學生當時覺得此畫非是名家難以作出,是以買了給恩師賀壽。”
範仲淹說到後半句話時,臉上已微微脹紅,心想這次可是把事弄砸了。
“希文兄自是好眼光,如今這個殺豬的被許多人捧上了天,據說名頭尚壓在子野兄和三變兄的上麵。”又一個人笑嗬嗬的道。
那人說完,眼睛看向旁邊的兩人,範仲淹不識得,晏殊可認識,正是一同前來拜訪他的張先(張子野)和柳永(柳三變),敢情那廝說這話時,不但譏笑了範仲淹的眼光,更是狠狠的貶了張先和柳永這兩個有詞家之名卻無功名的人還不如一個殺豬的。
張先與柳永二人聽了這話,感受卻不大一樣,張先家中有錢,所交者都是文人才子,平日都是自視高人一等,聽人竟把他與一個殺豬的相比,心中自是生氣,道:“有些無知之輩說的話,敢情文中賢弟也是相信了麼。”
柳永的家境一般,平生遭遇也不太好,聽了那人的話,心中卻是對殺豬的方羽起了同是懷才不遇而相憐的感覺,一時默然,冷眼看了那人一眼,沒有說話。
身為主人的晏殊可不希望這些人在自己這裏為一個殺豬的而生不快,當下笑道:“這些閑話也沒什麼好說的,市井之間的一些無聊話,我等也沒必要再去論個長短出來,大家不妨交流一下學術上的東西,豈非更好。”
眾人見晏殊發了話,自然也就不再談論那殺豬的方羽。晏殊微笑著讓下人把畫收了,範仲淹為自己辦了件這樣的尷尬事而有些不自在,正想對晏殊說點歉意的話,晏殊已先笑著對他道:“希文送的此畫,為師甚是喜歡,不管外界怎樣評論此人,這畫好就是好,卻是做不了假的。它日,說不定此人會因此畫而名留世上。”
範仲淹臉上再次一紅,道:“學生做事莽撞,恩師卻不計較,學生慚愧得很。”
“嗬,嗬,走,找個安靜處,為師好好與你敘敘這分別來幾年的事情。”晏殊笑了一下,帶著範仲淹離開了那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