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比想象中退卻的還快,肉紅的太陽從東方的海麵彈了上來,正好看到非洲地麵上奔跑著的兩個綠人。我心裏甚是著急,前麵依舊沒有掩伏地勢的跡象,再這麼跑下去,會完全暴露在地麵上。
“哎呀!”杜莫不小心絆到腳,側身滾了幾個跟頭,我這才意識到自己速度太快,難為了這頭肥壯的科多獸。“快,爬過來!”我小聲急切地命令,杜莫頭發上沾滿碎草,未來得及抬手清理,便朝左側一塊凹窪的草皮上滾去。
我已經趴伏在一個半米高的斜泥坡上,狙擊步槍的準鏡緊緊貼在眼睛上,杜莫雙肘扒地,嗖嗖匍匐過來,然後斜躺著推掉背包。
遠處的地平線上,一輛破舊的綠卡車,正慢悠悠的往東南方向駛來,速度不是很快,一眼便可看出是巡邏車。卡車後兜上,站著六個精瘦的黑人,他們舉著AK-47步槍,正分食一根香煙。這些家夥裏麵,隻兩個黑人男子穿了軍綠迷彩裝,其餘多是赤腳露膀,全然一副去麥田收割的農夫模樣。但這些人都有槍,他們在收割入侵者的頭顱。
“追馬先生,夯特再怎麼說是霸居一州的頭目,他的士兵看上去怎麼這麼落魄,個個跟下地幹活的一樣。”杜莫也拽出了狙擊步槍,伏在我右側窺望一會兒說到。
“你以為他們多富!”我冰冷短促地回答,意在警告杜莫,別在這種特殊時刻說些無謂的話。他尚意識不到,狙擊聊天時一顆子彈飛來爆開頭頂是怎樣一幕。
所以,他跟我在一起,必須養成良好的習慣,萬一和八大殺手那種級別的家夥對抗時,一不留神注意力被分散,射不死對方的結果隻有一個:給對方射殺。
破舊的綠皮卡車,尾巴冒著濃濃黑煙,朝我和杜莫的右翼駛來,他們一大早就開始了巡邏,可見這一帶的局勢異常緊張。杜莫拉動了一聲槍栓,我忙側過臉去阻止。
“別急!他們尚未發現你我,說不定往別的地方開去。”杜莫悶聲嗯了一句,繼續認真地瞄準。非洲海岸附近的草地上,才八九點鍾的樣子,太陽已經烤得人不自覺地添濕嘴唇。
那輛綠皮卡車的發動機,像害了哮喘一般,輾著草皮顛簸前行。通過狙擊鏡孔,能看清駕駛汽車的伺機是個十七八歲的黑人男孩。
他光著膀子,發型像刺蝟脊背似的朝後撅翹,幹癟的胸大肌下麵,除了依稀可見的腔骨輪廓,看不到任何肌肉和油水。
他們暗淡黝黑的軀體,充滿饑餓的寫照,如果這是一個冷兵器時代,與這種體能的人戰鬥,完全一巴掌刮倒一個。而現如今,他們的統治者,卻準確地把食物控製在了隻夠他們扣動扳機的氣力之間。
副駕駛位置上,同樣坐著一個黑亮的男孩,樣子也不過十五六歲,他黑瘦幹枯的兩隻胳膊,抱著一把附加背帶的AK-47步槍,正露著慘白的牙齒發笑。
看樣子,這幾個小黑孩兒一定希望在草地上發現什麼,可以嗒嗒開上幾槍,好比春節時間,小孩子們放炮竹那樣,對此饒有興致。
“追馬先生,他們可能是出來獵獴做早餐的,若是知道咱們背了兩大包裹臘肉、甜果,這幾個小孩兒會玩了命的追打咱們。”
杜莫說得沒錯,他們隻要看到陌生人路過,首先想到的就是打死目標後翻找行李,看看有沒可吃的東西或者先令。不難想象,步槍抱在這群饑餓的小黑孩兒手中,對外來人將意味什麼。
“追馬先生,他們不過八個人,趁距離尚未拉近,咱們最好打死這幾個家夥,弄輛卡車開著前進也不錯。”杜莫窺望了半天,忽然抬起臉來正色說到。
“再等等,如果對方察覺不到咱倆,沒必要打草驚蛇,你我隻是通過,他們不是任務目標。那輛破卡車,隻在指定區域內巡邏使用,若駕駛它在草地上狂奔,一旦誤入其它區域,咱們會頃刻暴露。你要知道,火箭彈擊中卡車的概率遠大於擊中你我。”
杜莫怔了一下,黑厚的翹嘴唇抽動了些絲,欲言又止的將頭低下去。“你有話就說,這裏畢竟不是叢林,對於非洲大陸的了解,你比我判斷要準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