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索馬裏北部的亞丁灣,臨海延伸到最南端水域,常有海盜出沒,襲擊各國捕撈或經航的船隻。所以,打擊海盜的國際軍事力量也就相繼增多。
那些坐在飛機上的家夥,不會知道我和杜莫要去做什麼,他們遊覽海洋的同時,還可對著手持武器的漁民開火,隻要擊中了,目標就不得不是海盜。
索馬裏戰亂貧窮,沿海漁民沒有優良的捕撈技術,縱使領海外延儲存著豐富的漁產,這些幹瘦黑亮的貧民,也隻能眼巴巴看著,任由別國船隻空倉而來,滿載魚蝦而歸。
此種情況下,不必具有納粹和法西斯的煽動性,隻消把步槍往饑餓的漁民腳下一丟,他們隻得蛻化成海盜。
如此一來,與別國船隻的摩擦,就由隔舷對罵發展成持槍射擊,魚米之爭逐漸演變成了順手牽羊。最後,索性成了打家劫舍的海盜。
這些貧苦百姓,沒有穩定的國家依托,沒有攀科技的籌碼,他們隻能玩命,玩別人的命,也玩自己的命。國家落後帶來的爭端,遠比國家進步帶來的多。
杜莫走上甲板看情況時,那個被他教訓過的渡輪乘務員,正好也看到了他。這家夥見身邊有七八個同夥,頓時起了群毆杜莫的念頭兒。
杜莫正蹲在地上,翻找大木箱裏的食物,我踢了一下他腳跟兒,杜莫笑嘻嘻地扭過臉,但見我下巴朝門口一揚,他立刻鎖緊眉頭,怒瞪那幾個擠在門口獐頭鼠目的乘務員。
“就是那個胖子,上船的時候罵咱們船破,說我們渡輪乘務員又髒又臭。我跟他理論,這小子還恐嚇我,想跟咱們動手。”傍晚維持乘客上船的家夥,已經摘去那頂歪戴的帽子,他擠在一群乘務員背後,踮著腳尖慫恿著。
“他們若不進來,不必理會。”我冷淡地對杜莫說,他嗯了一聲,收起凶狠的目光。
那些家夥清楚,杜莫是個大塊兒頭,真要來個群狼傷虎,未必占到便宜。何況,杜莫身旁還坐著一個肩膀寬厚,體積壯大的我。
他們比劃了一會兒,終究沒為那個猥瑣的同事出頭,假仗義也是要看對手的,畢竟打得不是幹枯瘦小的非洲貧民。
“哎!搭理他做什麼,到了索馬裏,夠他們吃苦頭。走了,走了,洗洗睡吧!”一個粗嗓門的渡輪乘務員,故作大度地說,大家紛紛附和,一時間便撒開了。
“媽的,真敢進來找事兒,我把你們全摸黑拋下船,浮在漆黑冰冷的太平洋上,不等鯊魚來啃就活活嚇死,嘿嘿嘿……”杜莫雖然打趣兒地自語,但我知道,他真會這麼做。
隨著周圍環境的逐漸惡化,杜莫的攻擊性也逐漸凸顯。在這艘趕往索馬裏的船上,即使弄死幾個作惡的渡輪乘務員,我們依舊能輕鬆著陸索馬裏海岸。
在一個戰火四伏,天天激戰槍殺的土地上,鬼都懶得理會一個乘務員的死活。這裏已經與駛向馬達加斯加的航情不同,再也不會出現警察,法則呈現出赤裸裸的弱肉強食。
渡輪艙室的燈光格外昏黃,懸鴉應該就混在乘客之中,我沒刻意去辨認,免得杜莫察覺出什麼。接近淩晨時,我和杜莫已經躺在木箱上迷糊了兩三個小時,老舊掉皮的艙壁,伴著海水的搖晃,發出咯咯吱吱的聲響。
我輕輕坐起,低頭沉悶了一分鍾,掏出口袋裏的皮筋兒紮好長發。那些肩膀披著紅格子布片的黑人乘客,像凍僵的雛雞,個個垂著的眼皮下麵,刻滿黝黑幹澀的皺紋。
他們下巴一墜一墜,托著昏昏欲睡的腦殼,那嵌入骨頭裏的疲憊,仿佛永遠融不進睡眠。我翻開屁股下的木箱,拿出一根臘腸,墊補睡空的胃。
一時間,肉香沿著艙室彌漫四散,鑽進許多貧困乘客的鼻腔,將他們從饑餓的夢中誘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