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探子不那麼吼叫跑回去,那麼還真難以發現有這麼一個人,但是這一“哇啦”的喊叫跑動,躲在營帳內的梅鋗透過空隙就能夠清楚的看見了。
梅鋗是名弓箭手啊,而且是個非常不錯的弓箭手。弓箭手除了臂力之外依靠的就是眼力,盡管模糊他依然能看見那個在狂奔的百越探子。
“下令,”梅鋗看向旁邊的幾名士卒,“弓箭手準備作戰。”
得到示意的士卒立刻出帳,他們跑向其餘刻意往前移的帳篷,一一通知下去。
從高空往下看,秦軍的整個營盤已經被分了幾塊,整個正麵是交錯的帳篷,在後麵留出很大的空地。
一些借著帳篷擋住前方視線在跑動的身影,他們在向下通知軍官的命令。
大概兩千五百名士兵在得到通知之後開出向後方彙集,剩餘的士兵除了弓箭手之外都在向兩翼移動。
“口袋已經成型,”呂哲專注看著草草畫出來的地形圖,“聽這個動靜……百越人要有動作了。”
應該說百越人已經炸鍋了才對。
譯籲澤已經連續兩次剛躺下就被喊起來。
第一次是發現秦軍在做小迂回,認為是秦軍要做報複性夜襲,當他們準備好應對時秦軍沒有殺來,說實話那時候譯籲澤還是很得意的,認為是秦軍發現自己已經做好準備才沒有來襲擊。
第二是有探子回報再次有秦軍出營了,譯籲澤下意識認為是秦軍不死心又想要夜襲,隻是下令做好防禦準備。
夜襲會造成損失,這是必然的。但是想依靠夜襲全麵將敵軍擊垮,這需要太多的條件才可能達成。
“夜襲就夜襲吧,我人多。”這是譯籲澤當時的想法。
部落形式的軍隊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散漫和雜亂,能奢望這麼一支軍隊的統帥會得到真真切切的軍情嗎?
不是沒有探子在彙報兩股秦軍的動向,而是譯籲澤已經率軍與秦軍對峙太多天了,一種特有的慣性麻痹了他的思維。他認為在外圍的兩支秦軍一定是誘餌,想依靠夜幕誘出自己的軍隊,然後玩什麼圍殲的把戲。
“秦軍戰鬥力強悍,派少了沒用,派多了秦軍又會退避,我才不上當。”
不能說譯籲澤是傻瓜,他是身在局中,又不是上帝模式的書友。
同時有史以來百越與秦軍的戰爭就真的是那樣,一個秦軍需要兩個百越人去對抗,十個秦軍需要三十個百越人去對抗,一百個秦軍需要五百個百越人去對抗……秦軍的人越多,那麼百越人的數量也就要更多,這幾乎已經成了百越人的一種常識。
之前不知道為什麼,譯籲澤能得出一個判斷,那就是眼前這支秦軍統帥也是有意要拖時間。雖然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但他真的看出呂哲就是不想去增援江陵。說實話,他有些迷惑不解,幾次試探發現不是這支秦軍戰鬥力不行,這才更使得他迷惑。
譯籲澤樂意這樣慢慢磨,反正他的糧食還能支撐四萬大軍兩個月,對麵的秦軍最好是待在這裏別動,隻要江陵被部落的盟友攻下來,那眼前這支秦軍也絕對會成為甕中之鱉。
下意識的慣性不是那麼好扭轉,探子傳回的情報漸漸多了,還處在思維慣性中的譯籲澤越來越猶豫不定:“是計謀,還是什麼,這不像那個呂哲的……”剛想到這裏卻聽見外麵的大喊大叫。
什麼!?秦軍營地已經空無一人?
譯籲澤愣了足足五分鍾,他霍地站起來,像是一個受騙上當之後的惱怒分子:“真的沒看見任何人影?”
探子詛咒發誓,將自己看見的一股腦說出來,最後還信誓旦旦:“真的呀,要是有人,我當時隻離秦軍營盤不到,”說出一個相當於五十步的長度數字,“這麼近了,我又在大喊大叫,要是有人我早該被射死了。”
“可惡!”譯籲澤握緊拳頭不斷揮動,“讓吳缺帶人上去試探看看!”
惱羞成怒?沒有,譯籲澤還非常的理智,他讓負責警戒的三千人部隊進攻,又下令集結起一支兩萬人的部隊。
轟隆的戰鼓聲傳到秦軍營盤,呂哲聽著“咚咚咚”的戰鼓聲有條不絮的安排麾下軍陣的位置。
這時候的秦軍有兩千人排列好軍陣,他們的位置所處是敵軍衝進來穿透帳篷的前沿,剛好正麵麵對敵軍的衝鋒路線。這兩千人中有一千長矛手,餘下都是六國兵卒。
左右兩翼是各有一千五百人的部隊,他們之中各自有一支三百人的弓箭手,餘下的都是六國兵卒。
喧嘩的喊叫聲已經能夠清晰的聽見,兩軍相遇的距離越來越近。
率領三千部下發動進攻的吳缺也是一個謹慎的人物,他將三千麾下分成了兩個部分,現在前鋒已經破壞秦軍設立的圍欄衝了進去,而似乎並沒有遭遇秦軍的阻擊?
“什麼情況?秦軍真的棄營逃了!?”吳缺不相信,但是眼前親眼所見真的沒有發現秦軍有反抗,“衝!全部衝!”
三千百越人一前一後全部跨過圍欄,他們衝進營盤後被林立的帳篷所阻擋,在無法控製的情況下被分成一塊一塊的小隊。
吳缺親自衝進一個帳篷,他發現帳篷之內當然沒有秦軍,不過裏麵還真的是空蕩蕩啊。他正要派人向營地回報軍情,一陣蒼涼的號角聲突兀地響起。
衝過帳篷區域的百越人還在繼續往前跑,他們沒有注意到周邊的篝火多的有些不正常,而且這邊這麼多的火光正,前方卻是一片漆黑顯得更加不正常。
站在黑暗中的呂哲示意衛瀚。
衛瀚抓起號角聲“嗚嗚嗚”吹響。
正在往前衝的百越人聽到號角聲顯然被嚇了一跳,他們下意識放慢了腳步。
黑暗區域裏,不斷奏響了弓弦聲,一枝枝箭矢被射向天空,它們顫動著長長的身軀破開空氣,不斷不斷地朝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