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哲見火候已經夠了,明白再“加壓”會適得其反,當下也就一擺手不願意出聲。
在一種特殊的“氣場”影響下,帳外人生沸騰帳內卻是寂靜無聲,這種安靜等待燕彼報名而入才被打破。
曆經一路險阻,差點被射死,再進入軍營。一切的一切遭遇,呂哲臉上表情可以偽裝,內心的情緒卻是自己清楚。什麼忐忑、疑慮、不安,隨著外麵不斷報名進入的人唱名,他算是真正的心安下來。
報名而入是一項學問,恰恰呂哲有專門的學過,霎時明白這支武裝是真的能聽從自己的軍令,而不是一直靠自己臆想來猜測。
跟隨燕彼唱名入帳的人足有十三人,他們進來之後先後對坐在主位的呂哲彎腰拱手行禮,等待呂哲說“各自安坐”才找個地方屈膝跪坐。
從他們的舉動中呂哲發現一個現象,這些人以前肯定都有帶兵的經曆,從他們進入帳下意識列隊行禮致意就能看得出來。而個別稍微年邁的人,更是有一種當久了軍人才會有的氣質。隻是不知道他們從前的官職,之中最高的軍職是什麼。
以前不是沒想過要挖掘有才能的人出來擔任基層軍官,不過想法設法之後效果奇差。現在呂哲看到一時間湧出這麼多能帶兵的人,哪裏會不知道夷陵不是沒有人才,隻是不願意為其所用罷了。
“或許可以趁這一次機會收攏一些人?”心裏想著眼睛環視在場諸位一圈,呂哲最後將目光停在看似主導者的燕彼身上:“說罷。”
本是屈膝跪坐的燕彼挺直了腰杆拱手致意,說道:“您離開之後校尉百裏瞿上任為新的夷陵之主。百裏校尉來時,初始還能各自相安無事,後麵他將您的布置取消或更改。時常無故對待夷陵眾人,輕者鞭打、重者砍頭。如果是觸犯秦律自然不會心生不服,但是太多無辜的人並沒有觸犯秦律被鞭打和處死……”
燕彼沒有馬上彙報軍情,而是口齒清晰像是在講“因果”似得緩緩道來。
心裏思量其它事情的呂哲也不阻止,一直聽下去。
帳內諸人見呂哲願意聽動亂的因由,不少人心裏紛紛生出喜悅之感。不是他們情感豐富,而是呂哲願意聽代表事情還有轉圜。
他們之中有不少人認為呂哲到來隻不過是想利用他們鎮壓騷動,事後必然會再行清算,畢竟以前秦軍就這麼幹過。
現在呂哲願意聽,且不像是在敷衍,盡管不是人人肯定,但是這本身表現出的就是江陵秦軍的一種態度,這種態度對他們尤其重要。特別是在無法抵抗的情況下,很多人也不願意放棄哪怕隻有一絲的希望。
燕彼說著總算說到動亂的爆發的階段:“……鄭氏、昭氏因為族中嫡長子被百裏校尉所殺心懷怨恨,兩氏聯係族人與一些心生不滿的人、一些能夠召集人手的人,相約殺死校尉百裏之後起兵攻打江陵。”
“噢?”呂哲繃緊著臉,“能夠召集人手的人?”
“實不相瞞,小人與在座諸人也被聯係過。”燕彼說到這裏暗暗觀察呂哲的表情,見呂哲眉頭一挑,這才繼續往下說:“說實話,小人心動了,畢竟百裏瞿實在不把我們當人,隻是感念軍侯對待我等寬容,心裏猶豫不決……”
這還算合理,呂哲以前真的是待他們非常不錯,不但沒有虐待還盡力改善他們的生活,古人講究“滴水之恩,湧泉相報”,說是感念呂哲還是相信的。
暴亂的發起者鄭氏和昭氏想要暴動聯係會帶兵的人不會令人感到意外,不過看帳內皆是會帶兵的人,不知道像他們這種曾經做過將校的在夷陵有多少?沒有數據也無法判斷鄭氏和昭氏聯係到會帶兵的軍官,數量多寡。
呂哲截斷話,問:“你可有向蘇橋說起這件事情?”
燕彼答:“沒有。”,他見呂哲麵如死水,裝著惶恐的模樣起身趴在地上,“實在不是小人不想,而是那時您深陷牢獄。”,言下之意就是說了也沒有什麼用。
沉默了一下,呂哲先是用巡視營地的理由將親兵們調出大帳,足足過了有一會才說了一句不相幹的話:“你、你們,能夠在混亂之下組織人手固守營盤,又能收攏人充實實力,足見是有才能的人。”
不少人臉色一變,這話可以聽成是在怪罪他們以前不出力,也可以當成他們被認為是一種隱患。
呂哲卻是一臉的嚴肅,不理會頗然變色的眾人,繼續說:“這次夷陵動亂受到傷害最大的是誰,想必你們自己有所判斷。我一直致力於穩定夷陵,恢複你們的生活次序,使得更多人能夠在好的環境下生活得好一些。現在我問你們,在夷陵動亂停止之後,諸位可有人願意助我?”
助你?不是助大秦?聽後不知道有多少人心神大震又是驚訝又是疑惑,他們不明白那句話是什麼意思的同時卻是聞到一種“野心勃勃”的味道,一時間竟是錯愕當場。
聽到那句話的燕彼心裏大驚,幾乎是什麼情緒都有,獨獨沒有疑惑。此時他心裏在想:“不對勁,這種拉攏不是代表秦軍要拉攏我們,他……是代表自己在拉攏?”
經過這次動亂燕彼心裏產生很多想法,以前的沉默和藏拙現在看起來非但無法自保反而是犯傻。他不想再庸碌無畏地讓別人判決自己的命運,做了那麼多就是想要先攀上呂哲的大腿,之後再另行圖謀。
燕彼察覺到呂哲此時的行為,深知代表秦軍和代表自己拉攏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他腦海中不斷思索不斷思量。他敏銳地發現呂哲去了江陵一趟回來後變了,以前的呂哲行事謹慎從不冒險,現在竟然帶著十幾個親兵就敢於來到夷陵,更敢在亂軍之中不怕暴露自己,這是非常明顯的變化,與之之前簡直是判若兩人。
“或許呂哲到江陵後也被什麼事情刺激到了?”以己度人的燕彼這麼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