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華楠進來，正不知道怎麼開口，便聽蘅芷這樣問道。不知為何，他鬆了一口氣，幹咳一聲才道，“新任皇後是南疆公主，也是南疆統領如今最為寵愛的小女兒。陛下迎娶了南疆公主為後，得到了南疆勢力的支持。”
抿了抿唇，他又道，“估摸著樓明傑也是收到了這個消息，先行離開了桃花村。”
蘅芷沉默，說不清心裏什麼滋味，抿唇看了他一會兒，問道，“所以我們這次能順利地從桃花村逃出來，也與納後這事有關？”
穆華楠頷首，“南疆勢力不容小覷，陛下得到了這一部分的勢力，對於即將展開的大戰，又添了幾分勝算。樓明傑那頭一定方寸大亂，即便知道這同樣是一個引開他視線的障眼法，也不得不把勢力從桃花村撤離出來一部分。”
原來是這樣。
先前她還覺得，自己九死一生回到宮中竟然得了這麼一個結果，宋君戍朝三暮四，良心被狗吃了。如今看來……如若她再為了這件事與宋君戍心生嫌隙，才叫不識好歹。
說到底，當初她若是不出宮去，什麼事都不會有。
輕輕歎了口氣，蘅芷伸手揉了揉太陽穴。
“樓明傑要想對付南疆，必須先打破陛下跟南疆的關係，這裏麵，南疆公主是很重要的一環。所以陛下將她的寢殿安排在了龍華宮後頭，力保南疆公主的安全。”穆華楠繼續解釋道。
“母後，你能原諒父皇嗎？”聽完，宋衍眨著葡萄眼在旁邊問道。
蘅芷抿抿唇，還是點不下這個頭。
她有潔癖。如果宋君戍為了救她，娶了南疆公主，跟她發生實質性的關係，她心裏怎麼可能毫不在意。
她會感激他，但那不代表自己不在意。
見蘅芷不說話，宋子琳拉了拉宋衍的袖子，示意他別說話了。
宋衍扁扁嘴，噤了聲。
葉鳳歎了口氣，心中能理解蘅芷的感受，也是無聲地安慰著。
“皇後娘娘駕到……”
太監尖利的聲音響起，大殿裏的人都是一怔，有些擔憂地看向蘅芷。
氣氛凝結成冰點，蘅芷無奈地歎了口氣。
在昔日的皇後寢宮，聽人通傳皇後駕到是一種什麼滋味？
流淳一身華麗的皇後宮裝，身後跟著幾個宮女進了殿，而殿內的人，卻沒有一個要行禮問好的意思。
蘅芷剛從外頭回來，如煙找出來的衣服放在一邊，還沒來得及換。於是，兩個皇後就這樣相遇。
流淳臉上掛著淡笑，即便看見了蘅芷的裝扮，也視若無睹毫不在意似的，行為舉止落落大方。不過剛來了幾日，便把皇後的儀態拿捏了十成十，比她那時候還要得體。
蘅芷抿了抿唇，抱著宋衍沒說話。
察覺出這一屋子人的不善，流淳風輕雲淡地兀自落座，也不斥責眾人的無禮，第一句話便道，“聽聞你回宮了，你身為太子和公主的生母，不管怎麼說，本宮都是要來看看的。”
這話說的精巧，蘅芷卻一下就聽懂她的意思。
是因為自己是太子的母親，而不是因為自己是皇後。他的意思很明顯，她在宋君戍心中已經一文不值，在她流淳心中連個廢後都稱不上。
這話聽著挑不出錯來，卻著實刺耳。
蘅芷心中嗤笑，麵上也是得體異常，道，“勞煩皇後了，我很好，沒什麼好看的，車馬勞頓，握著殿裏一眾人都需要休息。”
流淳動作一頓，轉瞬臉上洋溢出一個滿足的笑容更為溫婉大方，“姐姐這說的是什麼話？我們同在陛下身邊伺候，陛下最不願看見的就是後宮紛爭，現在衍兒和琳兒都要稱本宮一聲皇後娘娘，日後陛下還要將這兩個孩子送去知春殿由本宮來帶，我們可要好好相處才是。”
想在她眼皮底下搶走她的孩子？這衍兒可是找了好幾年才找回來的，就算宋君戍當真不讓她撫養，這次她就是拚了一條命，也要講衍兒留在身邊。不等宋衍說話，蘅芷波瀾不驚地笑道，“我侍候了陛下近十年，陛下不願看見什麼我心裏清楚得很，況且在公主來之前，這後宮根本沒有紛爭。當然，今後也不會有。”
見自己的話沒能激怒她，自己反倒被嘲諷了一番，流淳臉色不太好看，“這曆代帝王都願見新人笑，哪有人在乎舊人哭……”
“你的意思是，陛下冷血不念舊情？”不等她說完，蘅芷便笑著抬起眸，犀利地打斷道，“你初來乍到，可知道不能揣測聖意，妄論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