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胡人的身份“變成”漢人,那是建立在漢人又重新成為霸主的前提下,他們具體是真心誠意還是虛與委蛇無從判斷而起。
漢人重新成為霸主的時間還太短,吸收的諸胡時間也是有長有短,手段上更算不上什麼溫和,隻逼著那些人在死亡麵前接受被吞並。
在沒有明確民族觀念的年代裏,尤其是胡人剛剛接受民族這一概念沒有多久,他們附從強者是一種理所當然的生存手段。
在過去的那麼幾年裏,融合過程中自然是有一些負麵的衝突,大體上倒是呈現良好趨勢。那是建立在漢軍屢戰屢勝的基礎之上,再來才是他們並沒有遭受多麼明顯的區別對待,歸咎起來就是沒遭到多麼大的刺激。
“你們認為他們聽到草原的消息,會爆發叛亂?”劉彥其實也難以有明確的判斷,他卻是必須重視這個猜測:“那麼,你們的意見是終止出巡,讓寡人回到長安?”
放火燒草原真的會逼反那些已經安分的“漢人”?對此誰都無法給出明確的答案。他們所知道的是,放火燒草原會引起遊牧民族的瘋狂,出巡隊伍必將遭受圍攻。
“陛下,您在這裏。”庾翼的出身注定了一開始就是位高權重的那一批人之一,他還曾經站在過‘少數人’的頂端,目前也是屬於‘少數人’的一員,看待事情的角度注定不會隻是一隅:“您被圍攻本身就必定影響到整個大漢。”
好像是那麼回事,劉彥注定是眾多的目光的彙聚點,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有太多的人在注視著。一旦發生被攻擊的事件,震動的將是整個國家,還將影響他國對漢國可能的下一步行動。
“您所在的地方發生圍攻,國內肯定是要發兵勤王的。”庾翼說的是被圍攻,不是指通常意義上的交戰,他異常嚴肅地說:“陛下,以當前形式而言,您需要回到長安。”
出於尊嚴,劉彥對即將發生戰爭從第一線撤退是持排斥態度,那與灰溜溜地逃跑不會有什麼區別。
劉彥卻是要思考庾翼的那些話,盡管不願意承認,可事情多半是會如庾翼所講的那樣發展,要不自己都遭遇圍攻了,國內卻是沒有半點反應,就該輪到他產生一種“總有XX想害朕”的想法了。
其餘人在用眼神交流,他們其實小部分讚同庾翼的建議,就是沒必要繼續待在這裏等著被圍攻,其餘倒是有不同的意見。隻是他們不能全部一塊勸諫,要不然就算是對劉彥好意,也是在為國家考慮,可不免就成為眾人逼迫的情況。
“西北方向的軍隊?”劉彥是沉默了一小會,重新開口之後問:“征北將軍有沒有信心十日內擊敗?”
李壇不敢有什麼猶豫,行禮回答:“臣有信心。”
劉彥點了點頭:“很好,出兵吧。”
眾人又是用眼神交流,他們大概能猜測劉彥的心情,就算是真的要離開,先解決掉那股敵軍也是前提。
“另外,寡人不是回去長安。”劉彥是深思熟慮,他環視眾人一眼,平靜地說:“出巡不能停止。”
遭遇一點危機就像驚弓之鳥那樣逃回巢穴,那不是劉彥能幹出來的事情。他也不是執拗著要維護自己的尊嚴,是出巡的事情早就通告天下,出巡到一半卻終止,會給天下人一種老劉家對國家的統治沒想象中那麼牢固的印象,再來就是會打開一扇名為挑戰皇權威嚴的大門。
庾翼在刹那間額頭冒出冷汗,他總算是反應過來,效忠的對象不是承平的天子,是馬背上殺出來的開國之君。他還有了新的領悟,現如今的漢國也絕對不是曾經的晉國,麵對危機從來都不是逃避或被動承受,應該是主動地去粉碎危機。
“陛下,臣……臣……”庾翼反應過來之後是惶恐地向劉彥行禮,可能是恐懼還是其它的什麼原因導致說話有些結結巴巴:“臣……有罪,不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