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得遠的人們,他們聽到爆發而出的“萬歲”呐喊,無不是困惑地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這年頭“萬歲”並不單單隻能對帝王喊,遇到點什麼高興的事情也能吼上幾嗓子的“萬歲”,就是不高興也能喊“萬歲”,並不存在什麼忌諱的地方。
“出了什麼事?”
“不知道呀!”
“難道是今晚加餐?”
“可能吧……?”
參與新舊長安各種勞動的人,他們吃喝都是由公家準備,不能說夥食會有多麼好,就是真的不會餓到。遇到有什麼節日的時候,官方也會很有人情味的加些餐,不敢說大魚大肉什麼的,可是湯裏麵多了肉味也是一種心意。
“今天不是什麼節日吧?”石仲在拍手上的泥土,彎腰也拍了拍褲腿上的泥,直立起腰的時候才繼續說:“應該是哪處的工程竣工了?”
“任二嫂那邊的肉包子是十足的美味。”張丁認可了石仲的第二個猜測,想到了肉包子不由舔了舔嘴唇:“要不……下工的時候去買幾個?”
石仲猶豫了那麼一下下才點頭,他可是很想存錢在新長安買座宅子的。
國家工程不但是帶動了作坊,人口彙聚之下也帶動了很多與工業無關的產業,例如餐飲業就是其中之一。
高級的餐飲場所肯定是石仲和張丁消費不起的,一邊吃著山珍海味,一邊聽著絲竹之樂,還能觀賞歌舞,那是富貴人的生活,可以羨慕,卻也隻是羨慕,太遙不可及了。對他們來講,任二嫂家的肉包子隻需要幾枚銅錢,是能夠吃到嘴裏的享受。
石仲等人聽著遠處越來越激昂的“萬歲”之聲,感覺有些異樣的同時,沒有多久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天子……”張丁一臉的目瞪口呆:“來了?”
石仲已經完全呆了,其餘人也是差不多。
天子離百姓太遙遠了,幾乎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平時的“天子”二字就等於是頭頂上的那一片天,怎麼伸手都永遠沒可能觸碰得到。
在百姓的理解之中,天子就是他們的族長,是他們關乎他們會有什麼生活的主宰者,誰都不會輕易從嘴裏說出“天子”兩個字,哪怕是要說的時候誰不是帶著忐忑或是激動,就好像天子真的能夠時刻監控天地萬物那樣,還不敢有絲毫的不敬。
“萬歲!”張丁突然間嚎了一嗓子,把周圍的人給嚇了一大跳,那還沒算完,是更聲嘶力竭地吼:“萬歲!”
像是被張丁給提醒了那樣,所有人都是跟著呐喊起來,他們這邊也加入了呐喊著的海洋,與遠方的人一塊貢獻音量。
石仲真沒想過天子竟然會巡察工地,那一刻哪怕是沒親眼看到,可心裏突然覺得天子也不再是一個稱呼,覺得離得更近了的同時,該敬畏還是敬畏,可一種親近感也生了出來。
宮城之中,崔婉本來是與拓跋秀在嘮家常,旁邊的幾個孩子鬧鬧騰騰,外麵的呐喊聲傳了過來,兩人都是愣了一下。
後宮都能聽見,沒道理也是在宮城的其餘官署聽不到,眾官員和署僚先後停下辦公,以各種各樣的姿勢和心態聽著那山呼海嘯一般的呐喊聲。
“母後,他們在喊什麼?”劉慎剛才是和兄弟姐妹一塊追逐玩樂,被動靜吸引住,不明白就跑來問崔婉:“是在稱頌父王嗎?”
聲音掩蓋了張蘭和桑妙、謝道韞一塊過來的腳步聲,三人是滿臉激動地出現,過去之後一也沒人事先溝通,包括崔婉和拓跋秀在內,五個女人相續握住了手。
“我也要!”
“小屁孩,一邊去。”
劉彥的四女兒劉福嘴巴一憋,差點沒哭出來,卻是被劉慎過去護著走到一旁,莫名其妙地看著很激動的幾個長輩。
崔婉做出傾聽狀,又是激動又是含蓄,壓低聲音說:“穩了。”
啥東西穩了?就是劉家的江山穩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