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人逐利之天性。”
劉彥當然知道智慧生物對獲得利益的渴望,尤其是不用付出什麼就能夠獲得。
其實不止是人,就算是動物能夠白撿到獵物也會喜悅。不勞而獲什麼的,誰不會開心?
徐正已經有好多天開心不起來。他很多次想要問劉彥,卻是不管什麼問題都開不了口。他理所當然地認為劉彥不會那麼昏庸,搞出無償均田這麼一個挖掘帝國根基的蠢事,是覺得自己沒有領悟劉彥辦這件事情的真正意圖。
軍方要阻擊,可一旦連軍方將士都渴望均田的時候,高層的意誌就無法左右基層,要不然就是以少數在與絕大多數過不去,一旦在所有人都渴望的前提下成為少數派,不管對誰都是極度危險的事情。
幸虧的是,至少現在還有為大義舍身取義的精神,不缺乏為了自己的正確不惜命的人。徐正就在這一股均田浪潮中帶頭掙紮著,要是到了付出此身守護心中正義的時刻,他必然是要犧牲衛道。
“丞相。”劉彥停下腳步看向紀昌,用著和煦的語氣問:“若均田成為國策,丞相以為應當是怎麼個均田法?”
紀昌卻是能看出劉彥滿臉笑容中眼眸裏的冰冷。
均田是由三公九卿中的民政體係來提,本來是要小範圍的探討一下……或者說試探一下,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劉彥竟然提議公論。
後麵,又有重臣在推波助瀾,要不然就算是速度再怎麼快,也沒有可能會在一兩個月之內將討論均田蔓延到全國,更形成一股決然的大勢所趨。
紀昌是逐字摘句在理解劉彥簡短的那句話,他最為重視的是劉彥話中的那個“若”字,要是沒搞懂劉彥其實沒拿定主意,那數十歲也就白活了。他搞不明白的是,既然劉彥沒有拿定主意,為什麼會允許民間進行討論,一旦可以公開討論,均田勢必是要為眾人所期盼,不是自己綁架了自己嗎?
“臣……”紀昌這一刻覺得自己喉嚨幹澀得厲害,吐出一個字之後忍不住咳了幾聲,那麼一咳嗦心裏的底氣更加不足,略略惶恐地說:“一切但憑聖裁。”
劉彥輕微地點點頭,看向徐正,說道:“太尉呢?”
“臣對均田依然抱有疑慮。”徐正從來都是這個態度,哪怕是均田看著已經成為大勢所趨。他聲音聽上去也是幹澀,行禮後卻說:“若您決定均田,臣哪怕再有疑慮,也必將遵從您的意誌。”
劉彥已經知道徐正反對均田的原因,會對軍方的求戰之心造成嚴重打擊是一方麵,難得的是一幫武人卻目光足夠長遠,推論出均田其實利在當代禍在子孫,甚至都有了均田是在鼓勵天下人覺得不如意就打破一切再來一次重新分配的結論。
廟堂之上呈現詭異的一麵,本來應該著眼長久的民政係統沒了自己該有的長遠目光,隻需要重視眼前的軍方卻在思考未來。
其實也不是什麼詭異,主要是現在文武的劃分隻是官職,不管文或是武卻是都有著高質量的素養。說白了就是文人也不是不能上陣殺人,武人不殺人也不是不能當文官,兩者之間隻是職責不同,卻不會出現難以橫跨的界線,誰都有換個位置都能幹活的本事。
軍方中的絕大多數將士也在期盼均田,一旦均田誰都能增加名下的持有土地數量,誰會去拒絕這種好事?相對比其它群體的熱烈,軍方卻相對保持克製,也就是私下裏閑聊的時候提上幾句,可不會連正事都不幹了。
“使耕者有其田為大勢所趨。”劉彥又重新邁步,當朝丞相和太尉落後一個身位跟著。他講道理一般地說:“我輩浴血奮戰,不正是為自己富貴?若是民心如油沸騰,我輩的富貴可能長久?”
絕對是天大的實話,他們已經成為最為富貴的一個群體,手裏麵瓜分著蛋糕最大的那一塊,總是應該漏出點什麼讓其他人也能嚐一嚐,要不然什麼都沒有的人才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們一直富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