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一地縣長還真不是到任之後就能拍著腦袋有什麼作為,真需要了解當地的實際情況,根據實際情況來進行規劃,能將下轄之地維穩下來,不搞出民怨,沒弄出什麼幺蛾子,就算是合格的地方官。真要幹什麼也是搞清楚狀況之後,有的放矢地進行施政。
縣尉嚴華原先是第七常備步軍的屯長,受了內傷難以劇烈運動,被轉調到日勒縣成為縣尉。
本來張掖郡的郡守周川得知謝艾到日勒縣也是要來,但公務上實在是離不開身,再來是謝艾也遲早回到郡首府,就不表現出明顯獻媚京官行為了。
“官府公信力……”謝艾不知道該是什麼表情,索性也就麵無表情地說:“在西北如此之差?”
陳方之看了看嚴華,猶豫了一下,說道:“本地大族大多非有爵位者,依律被贖回多餘土地,解散了奴仆。”
謝艾立刻就明白了,各地大族本來就把持地方,他們在張氏涼國滅亡之後利益嚴重受損,雖然沒有幹出一些激烈的事情,可免不了是要非議,直接帶動了民間的輿論。
“此些人等表麵本份,暗地裏不敢為非作歹,卻是嘴巴沒把門。”嚴華知道謝艾是西北人,可因為謝艾軍方出身,哪怕已經轉職成為禦史中丞還是被他當做自己人,直率地說:“大漢並無因言獲罪的律法,難以處置。”
陳方之不斷點頭。
其實不止是西北地,應該說漢國所有地方都有類似的事情,那是世家和大族利益受損嚴重,肯定是與漢國親近不起來,但他們也沒有那個膽子去造反,隻能是向民間輿論動口。
禦使大夫桑虞曾經向劉彥建議在漢律裏增加因為語言獲罪的條文,被丞相紀昌帶頭反對,連帶大多數的官員也認為不合適。他們的理由是,不滿並不會因為不說就消失,拿出好多上古的例子來證明“防民之口甚於防川”的嚴重性,覺得應該給予發泄不滿的渠道,再來是也能知道施政有什麼過失,可以從時況輿論及時得到改正。
劉彥也知道某些事情不是控製就能得到想要的結果,不敢當眾說,暗地裏也阻止不了,禁是禁不了,嚴禁還會形成社會恐怖,再來是增加更多的不滿。他還知道因言獲罪的條例隻是給官僚體係用來互相攻擊,地方官也會因為有因言獲罪搞出更多的幺蛾子,也就同意大多數臣工的意見,誰想說什麼就說唄。
西北之地納入漢國僅是兩年左右,還沒有享受到太多國之一員的紅利,僅僅是得到庇護方麵的保障。
國家庇護生活在國度的人,很多人其實是感受不到這一點,會覺得一切都是理所當然,但凡有點什麼不如意的地方就會對國家心生不滿,也不想想那些無法庇護國民於安全的國家又是個什麼狀況。要是讓那些人去安全無法保證的國度,恐怕是連心生不滿的機會都沒有?
“還是要處理的。”謝艾是禦史府的禦史中丞,對民間輿論的重要性並非無知,看著陳方之嚴肅說:“適當引導輿論,挖掘更多的更好。”
陳方之恭敬行禮應“諾”,他還知道不但要挖掘美好,也要公示悲慘,有明顯例子才能有更多的說服力度。
嚴華眼眸裏略略露出失望,卻是沒吭聲說點什麼。按照他的想法,逮住跳得最歡的一個家族動手,殺雞儆猴進行震懾,見了血肯定是會讓敢非議的人閉嘴。
國家之所以是國家,尤其是漢國這種疆域遼闊的國家,怎麼可能每個地方的人都是幸福的呢?謝艾知道要改變西北人,首先是要讓西北人知道國家並沒有在他們遭災的時候放棄,是在想辦法解決。
“語言畢竟隻是語言,還是要讓更多的百姓得到實惠。”謝艾看到陳方之一臉苦笑,後麵再多的話也就不用說了,天災都出現了,不使百姓遭更多的罪陳方之就算是能做事的地方官,著實是要求不了更多。他停頓下來,看了一會的窗外,才繼續說:“本官前來,正是要做有益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