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璐跟顧老師的家人點頭打招呼,駱向東站在我旁邊,我抬眼看著他,眼中不無狐疑跟打量。
顧叔叔很快便把目光落在駱向東身上,遲疑著問道:“這位是……”
我因為心裏頭還在納悶,所以沒有馬上開口介紹。倒是駱向東主動伸出手來,微微頷首,道:“我是駱向東。”
顧叔叔臉上帶著明顯的驚詫,頓了一下之後,這才緊張的雙手握住駱向東的手掌,點頭回道:“您好您好。”
顧阿姨看著駱向東道:“我爸生前從未跟我們提起過您,上次好像在醫院的病房裏麵見過一次。”
駱向東道:“我跟令父確有交情,但不知道他為什麼沒有跟你們提起過。”
駱向東親口承認了,我便不疑有他,隻道是顧老師有自己的顧慮,興許……興許是怕家裏人有事去麻煩駱向東,所以才不告訴的?
果然,顧叔叔跟顧阿姨皆是很快釋然,畢竟顧老師去世,連駱向東這樣的人物都前來悼唁,無論從哪兒看,都是隻長麵子不掉價兒的買賣。
很快,整個二號廳裏裏外外的人,都知道駱向東前來悼唁,並且是跟我一塊兒來的。在向顧老師遺體獻花的這個環節,都是兩兩一組,本來徐璐跟匡伊揚,是跟我和駱向東站在一起的,但獻花的時候,他倆一組先獻的花,我隻得跟駱向東一組。
駱向東起初通程戴著口罩,可麵對躺在花叢中的顧言盛,他破天荒的摘下了口罩。我跟他一人拿著一朵白色的菊花,邁步上前,伴隨著哀樂,向遺體鞠躬,獻花。
這可能是廳內眾人,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到駱向東的真容。獻完花之後,駱向東戴上口罩跟我立於一邊。
我心想,其實他這個人還是很好的,從前我總埋怨他,好像顧老師去世,他一點都不傷心的樣子。但是現在想來,真的隻是大家的表現方式不同罷了,我總不能指望他哭天搶地的。
前來悼唁的學生有近百人之多,再加上顧家的親朋好友,兩人一組的獻花儀式,也足足進行了幾十分鍾。
我沒想到會在這樣的場合再看到陳文航,畢竟他又不是我們外語係的人。可他一身黑色正裝打扮,跟著另一個男生一組上前獻花,跟顧叔叔握手,麵帶哀傷跟惋惜,這是什麼情況?
陳文航就像是橫在我心頭的一根刺,如果不看到他倒也好,看到的瞬間,立馬氣得牙根癢癢,就連垂在身側本是放鬆的雙手,也不知何時變得緊握成拳。
我恨他,真是恨到他怎麼不去死的地步!
見他獻完花之後,轉身向我這頭走來,我本能的別開視線,麵無表情著一張臉,裝作視而不見。
可我不知道陳文航是不是故意的,有那麼多地方他不站,他偏偏選擇站在我正身後。
他身側的男人是個陌生麵孔,我聽到他低聲說:“前麵的不是梁子衿嘛。”
我豎起耳朵,生怕他們說我什麼壞話我聽不到。
然而陳文航並沒有應聲。
又過了一會兒,身後再次傳來很小的聲音:“她身邊的真是駱向東嗎?”
我左耳滿是哀樂,右耳又要摒除雜念去聽別人的議論,當真是一心二用,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
而這一次,我聽到陳文航用不壓製的聲音,徑自回道:“你自己去問她,問我有什麼用,我跟她又沒什麼關係。”
聽到這話的瞬間,我立馬火冒三丈,那感覺就像陳文航在當眾對我挑釁,我恨不得立馬回頭跟他吵上幾輪。
可我終究還是忍住了,打狗看主人,吵架看場合。如今這樣的場合,我若是跟陳文航吵起來,那真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原地站著,我把背脊挺得筆直,忽然想到駱向東此前跟我說的那番話。以我現在的地位跟生活,甩他陳文航不知道幾條街,他憑什麼瞧不起我?我還沒說看不起他呢。
我隻要視若無睹,就是對他做大的報複。
遺體告別儀式還在進行,我跟駱向東算是很早一批出來獻花的,後麵還排著百十來號的人。陳文航站在我身後,讓我有如芒刺在背,不知道是不是我們真的八字不合,因為沒站多久,我就覺得肚子裏麵咕嚕嚕的動彈,很是不舒服。
昨晚壞肚子,我今天早上特意什麼都沒吃,可這會兒要去上廁所,也是人有三急,不可避免的事兒。
微微側頭,我低聲對駱向東道:“我去一下洗手間。”
駱向東嗯了一聲,我低調的穿過人群,從側門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