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第一次來寧山公墓,根本分不清楚東南西北,從二號廳側門出去之後,找了半天又問了好幾個人,這才打探到洗手間的位置。
去洗手間蹲了半天,然而隻是肚子痛。出來的時候,我原路返回,但路上卻突然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子衿。”
我轉頭聞聲望去,身後不遠處一身黑色長風衣的人,竟然是有些日子未見的張耽青。
我一時間有些愣,還沒等出聲叫人,張耽青已經邁步向我走來。我後知後覺,開口叫了句:“耽青哥。”
張耽青站在我麵前,他眼眶微紅,出聲問道:“子衿,你怎麼來了?”
我說:“今天是我大學係主任出殯的日子……”
話罷,我想到初進寧山公墓時,停車位處那成排的豪車,不由得開口問道:“耽青哥也是過來參加葬禮的吧?”
其實我這話相當於白說,來公墓除了參加葬禮,還能是幹嘛?
沒想到我這麼隨口一說,張耽青竟然別開視線,我見他眼眶明顯一紅,還以為是他家裏麵出了什麼事,連忙眼帶擔憂的問道:“耽青哥,出什麼事了?”
張耽青喉結微動,那是極力忍耐的樣子,足足過去五秒,他這才重新看向我,說:“子衿,你還不知道吧?”
我一聽他說到這兒,下意識的心裏麵咯噔一下。怎麼,這事兒還跟我有關?
我提心吊膽的看著張耽青,因為緊張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張耽青一副欲言又止加如鯁在喉的樣,半晌才從唇縫裏麵擠出這樣的幾個字:“貫新……他……”
貫新……紀貫新?!
我頓時瞪大了眼睛,看著麵前張耽青別開視線紅著眼,直接雙腿就軟了。
直愣愣的盯著張耽青,我話都說不出來半句。
直到張耽青再抬眼看向我,見我這副表情,他低聲道:“子衿,你也別太難過了……”
如果說得知這個消息的第一秒,我是震驚,震驚到心髒停跳;那麼現在,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那股排山倒海的傷心幾乎瞬間將我吞沒。
我瞪大的眼睛中,眼淚直接撲簌簌的掉下來,極度哽咽的問道:“怎,怎麼會這樣呢……”
紀貫新為什麼會死?
明明前陣子我還一直與他廝混,他那張總是帶著笑容的臉,依舊清晰的浮現在我腦海中。
他跟我說,以後跟他混,保管有吃有喝有得玩。
他總喜歡纏著我,用盡各種手段,卻從不曾真的坑過我;他說我叫了他一聲哥,以後就是他妹,但凡誰敢欺負我,就是跟他紀貫新作對。
他問我為什麼隻相信駱向東的話,卻不相信他說的話?
往事曆曆在目,就連他那些看似廢話的話,我竟發現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越想越心痛,越想越覺得雙腿發軟,我很快便由流淚到泣不成聲,哭著問麵前的張耽青:“怎麼會這樣,紀貫新為什麼會死?”
張耽青紅著眼眶回道:“貫新說他拿你當妹妹,想好好待你,沒成想你隻信駱向東的話,卻從來都不信他。那天他跟我說這些話的時候,多喝了點酒,然後又自己開車出去……”
張耽青的話還沒等說完,我就忍不住‘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渾身沒力,我隻覺得腿軟,直接蹲下去放聲大哭。許是我這模樣嚇壞了張耽青,他上前一步來扶我。
我根本站不起來,隻是玩命的大哭,心裏麵一萬個愧疚,我對不起紀貫新啊,他還這麼年輕。如果上天再重新給我們一次機會的話,我一定相信他的話,就算他真的不是好人又能怎麼樣?就算駱向東不讓我跟他一起又怎麼樣?
反正他對我好,我就跟他做朋友,給他當妹妹。
“嗚嗚嗚……”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已經聽不到張耽青從旁勸我些什麼了。
哭了半晌,我忽然想到張耽青出現在這裏的理由,站起身,我哽咽著問道:“耽青哥,你們今天,是不是來參加,貫新哥的,葬禮的?”我哭得一抽一抽,說話也跟著一頓一頓。
不知為何,張耽青點頭點的有些含糊。
我道:“你帶我,去吧,我想見他……”一想到再見紀貫新,已經是陰陽永隔,我這眼淚一上來,又開始大哭。
張耽青道:“子衿,你別哭了。”
我哭得直抽,心想怎麼能不哭?隻是我現在就算哭死過去,紀貫新也不會回來了。
跟著張耽青邁步往前走,他將我帶到一號廳的方向,此時一號廳外麵也站了不少人,清一色的暗色係正裝,男人居多,而且都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