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渾身發抖,不是輕顫,是篩糠一般的抖。
駱向東見狀,不由得眉頭簇起,看著我說:“你怎麼抖得這麼厲害?”
我不知道,我隻能隱約看到自己垂在身側的手,指尖不停的抖動,但我卻控製不住。
駱向東站在我麵前,他抬起雙手,壓著我的雙臂,對我說:“梁子衿,你是害怕嗎?”
是不是害怕,我自己都弄不清楚,顧老師是我的恩師,也是我在夜城為數不多的熟人之一,按理說,他的死隻會讓我傷心難過,不會讓我害怕,但是現在,我渾身抖得打擺子,而且從後脊梁骨往外冒寒氣。
因為病房裏麵的嚎啕大哭,引來周圍不少人圍觀,大家對死人還是比較忌諱的,所以不敢進去看。但我這個站在走廊之中不停打擺子的大活人,大家倒是樂的參觀。
駱向東脫下身上的外套,罩在我身上,企圖將我帶走,但他拽了我一下,我上身跟著動了,可腳下卻生根一般,一動沒動,差點倒在他身上。
駱向東皺著眉頭,一不做二不休,幹脆將我打橫抱了起來,然後大步往走廊一頭走去。期間有些人為了看熱鬧,擋住駱向東的去路,駱向東冷眼看過去,沉聲說道:“死人的熱鬧少看,給你們家住院的人積點德!”
被罵的人後知後覺,瞪眼道:“哎,你怎麼說話呢……”
我在駱向東的懷中發抖,他抱著我的雙臂緊了一下,腳步也加快了。
在快走到走廊盡頭的時候,迎麵電梯裏麵快速衝出來一個人,來者定睛一看,頓時僵在原地。
是匡伊揚,他也是著急趕過來,十月底的天氣,愣是一腦門子的汗。
我蒼白著臉看向他,在對上他視線的刹那,頓時心底又是一酸,哽咽著說道:“老師……”
後麵的話,終究是沒能說出來。
匡伊揚臉色一變,也知道自己是來晚了。
駱向東看著匡伊揚說:“她抖得厲害,找個醫生給她看一下。”
匡伊揚後反勁兒,這才發現我渾身篩糠一般的抖,他左右看了一眼,隨即發現目標,揚聲喊道:“醫生,醫生……”
我被駱向東和匡伊揚一起送到醫務室,醫生在給我檢查的時候,我對匡伊揚說:“你先去看看老師。”
匡伊揚滿眼擔心的望著我,但心底還是有分寸的,知道誰大誰小,托付了一聲之後,趕緊出了醫務室往病房那邊趕去。
我躺在醫務室的病床上,醫生抓著我的小腿,按了一下,我立馬疼的頭皮發麻,忍不住叫了一聲。
醫生看著我說:“這裏很疼嗎?”
我疼得說不出話來,隻得點頭。
醫生又拿手推了推我大腿後麵的那根筋,我仍舊疼的直躲。
駱向東站在一旁,出聲問道:“她怎麼回事兒?”
醫生回道:“肌肉痙攣。”
說罷,醫生看向我,開口問道:“是不是劇烈運動了?”
我控製不住渾身發顫,點頭說了聲是。
醫生又對駱向東說:“運動過量導致的肌肉痙攣,她現在這樣的情況,我建議打一瓶鹽水。”
駱向東嗯了一聲,沒說別的。
醫生轉身往外走,中途,像是想到了什麼,轉身對駱向東說:“反方向幫她按摩一下,可以緩解痙攣和抖動,注意用力要均勻,別用蠻力。”
說完,也不待駱向東說什麼,醫生轉身離開。
醫務室中隻剩下我們兩個人,我仰麵躺在床上,雖然心情仍舊因為顧老師的去世而不能平複,但因為有駱向東在,我還是難免尷尬。尤其駱向東還走到床邊來,彎腰抓住我的手腕。
我定睛看向他,眼中不無惶恐和打量之色。
駱向東麵無表情,淡淡道:“哪兒疼?”
我不敢用力掙紮,尤其是看到駱向東臉上和唇角處的傷,讓他本就冷峻的麵孔,看起來平添幾分厲色,好像我敢惹他不高興,他就敢把我從醫院樓上扔下去。
心底暗自權衡了一下,我輕聲說道:“我沒事,你臉上的傷,還是找醫生或者護士處理一下吧。”
駱向東也不看我,隻是薄唇開啟,聲音不大,似是自言自語的說道:“應該是往這邊吧……”
我沒聽懂駱向東是什麼意思,直到他握著我的手腕,把我的右臂向外方向一折,我頓時疼的呲牙咧嘴,尖叫一聲,差點從床上彈起來。
駱向東也嚇了一跳,本能的鬆開我的手,我疼的頭皮發麻,五官蹙在一起。
駱向東說:“至於的嘛,一個肌肉痙攣而已。”
我心想,要不然你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