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拿著鹽水瓶進來幫我打吊針,興許駱向東是良心發現了,對護士說道:“她身上疼得厲害,你叫個理療師過來幫她按一按。”
護士抬眼這一看,我清楚看到她眼睛瞪大,瞳孔中滿是色欲熏心和鬼迷心竅的模樣。果不其然,小護士手裏麵拿著鹽水瓶,卻沒看我一眼,而是對駱向東道:“那個……你臉上有傷,要不要我先幫你處理一下?”
駱向東麵不改色,徑自道:“你沒看床上那個都要抽了嘛,先給她打針吧。”
駱向東下巴一抬,指著我的方向,小護士轉頭看了我一眼,我還在忍不住渾身發抖。
哪怕在給我打吊瓶的時候,小護士還不忘跟駱向東搭腔,一直問他臉上的傷需不需要處理,駱向東愛答不理,我都替小護士著急,所以幫襯她說了一句:“駱總,你還是處理一下吧,不然回頭留疤就不好了。”
說完之後,我在心裏麵又加了一句,留疤之後影響你整體的英俊瀟灑,怕是以後圍在身邊的狂蜂浪蝶也會少的。
誰料好心當成驢肝肺,駱向東竟是瞪了我一眼,說:“也不知道我是被誰害成這樣的,貓哭耗子。”
我被他揶揄的眼皮一挑,懵了。
什麼叫貓哭耗子?我怎麼他了?
小護士打量我倆臉上的表情,終是默默地轉身離開。
醫務室裏麵,再次剩下我跟駱向東兩人。
因為挨不過尷尬,過了一會兒之後,我率先發聲,開口說道:“你不用在我這兒陪著,去看看顧老師吧。”
我一向覺得駱向東跟顧老師的關係應該很深,但聽到顧老師去世的消息,駱向東沒有我想象中的那般驚訝,哪怕連難過……好像都沒有非常明顯。
我心底詫異,但又覺得也許男人的傷心和難過,都會放在心中,不會表現出來,所以也不好貿然的說些什麼。
駱向東聞言,坐在不遠處沙發上的他,頭都沒抬一下,徑自看著手中的手機,出聲回道:“你別管我,看著點上麵的鹽水,別打過了。”
雖然他說話不怎麼中聽,但我還是心下一顫,因為他這話,擺明了還是擔心我的。
眼球微轉,我輕聲說道:“我沒事兒,你還是去顧老師那邊看看吧。”
駱向東抬頭看了我一眼,這一眼中沒有什麼柔情蜜意和憐香惜玉可言,有的隻是淡淡的嫌棄,他說:“我不在這兒看著你,回頭你抽過去都沒人知道。”
我被他看得渾身一激靈,已經說不出是起了雞皮疙瘩還是發抖。
正當我尷尬的不知眼睛該往哪裏擺的時候,醫務室房門被人敲響,隨後,匡伊揚和顧老師的兒子前後腳進來。
駱向東抬頭看了他們一下,沒說什麼。
我撐著手臂想要坐起來,匡伊揚快步走到病床邊,扶我起來,往我身後塞了個枕頭。
顧老師的兒子滿眼擔憂的說道:“我剛聽伊揚說,你在這邊打針了,都怪我急著喊你過來,現在怎麼樣了,好點了嗎?”
我手指還在哆嗦,但卻硬著頭皮回道:“沒事兒,顧叔叔你別往心裏頭去,是我來晚了……”
說著,我嗓子哽咽了。
男人和匡伊揚皆是紅著眼睛,過了一會兒,男人歎了口氣,然後道:“福禍天注定,也許我爸的壽命注定就這麼長,他也累了一輩子,現在享福了。”
這種自我安慰的話,聽著都叫人難受,可我還偏偏要違心的勸道:“顧叔叔,節哀順變。”
什麼叫節哀順變,說白了不過是人死不能複生,沒辦法接受也得接受。
從得知顧老師進了醫院到他離世,也不過短短幾天的時間,這是我成年以後,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麵對死亡。我悲傷,難過,無助,甚至恐懼,但所有的一切歸根究底,也不過是塵埃落定。
死的人死了,活的人依舊要活著。
顧老師的喪訊要先通報回學校,然後顧家也會權衡大多數人的時間,選在最近的一個周末舉辦喪葬儀式。
我在醫院掛了一瓶鹽水,理療師又幫我按摩了一下,等到下床的時候,雖然仍舊渾身酸疼,但卻不會發抖了。
顧家人對我在醫院掛水一事,表示非常歉疚,非要親自送我回家,我自然不會在這種時候還挑理,回拒了之後,跟駱向東和匡伊揚一起出了醫院。
駱向東到底也沒讓護士幫他臉上的傷上藥,待到站在醫院門前的時候,他對我說:“讓你學弟送你回去吧。”
我看了眼駱向東,他臉上的傷特別礙眼,尤其是唇角破了的那一塊,雖然不影響美感,但卻莫名的讓我心底忽然有些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