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中行偃是國君派出刺客殺死的?難怪呂武總覺得國君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對勁。
所謂的眼神不對勁,不是呂武感覺到了來自國君的殺意,像是一種國君覺得呂武虧欠了什麼的憤懣。
這樣就能解釋得通了。
那一段時間國君不止一次跟呂武談心,大意就是能不能相輔相成共創霸業什麼的。
呂武跟國君的“野望”並不衝突,一樣希望晉國能在這一場爭霸戰中將楚國打趴下,給予國君的答案肯定很美好。
國君還想要來自呂武的配合。
當然了,國君不奢望呂武能夠無條件配合,沒那種道理,再則春秋也不是大一統之下的中央集權,破家為國什麼的相反會被社會所不接受。
國君想要的配合是呂武能以他為主,起碼國君想要複興公族,希望呂武不要阻攔。
後續的很多事情中,呂武的表現其實讓國君以為是在配合,像是祁奚擔任卿位的通過,能夠使公族有足夠的軍團編製進行參戰。
一直到國君被困“沫”那個地方,一些事情才有那麼點真相大白。
楚軍北上肯定不是呂武招來。
呂武能夠在得知國君和下軍、新軍被困立刻展開救援,無論是從道德還是職權帶來的責任,沒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
甚至可以說,祁奚被迫自裁謝罪都跟呂武沒有任何關係。
發生那樣的事情,任何一位元戎都有追究祁奚的權利,差別是國君的權威能不能壓不住元戎的追責,有沒有辦法保住來自公族的一位“卿”而已。
呂武有了一種案情破解之後的恍然大悟,說白了就是得到答案再一想,好多事情都明白過來的馬後炮。
在之前,幾乎所有卿位家族都在互相猜忌,認為對在任的元戎中行偃下手,以誰能得到好處誰動手的幾率最大推論,接任元戎職位的呂武其實擔了最大的懷疑,再來就是範氏了。
“中行偃雖然弑君,可是對國君還是挺忍讓的。這麼一個‘聽話’的元戎,國君到底為什麼要殺掉?不可能隻是因為中行偃有過弑君的事跡呀!”呂武心裏非常不解。
下一秒,他轉念想道:“按照當時的情況,無論從順位製還是明麵的家族實力,士匄才是接任元戎的第一人選。”
所以,國君幹掉中行偃想保住君權不可冒犯的鐵律,又在給範氏設局?
士匄錯愕之後再次露出了駭然的表情,心想:“還好我退位讓賢了啊!”
天氣很冷,士匄卻是在極短的時間裏變得渾身汗,額頭都出現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了。
知道答案之後再進行思索,之前很多看似莫名其妙的事情,關聯起來都變成有跡可循。
很明顯的事情,國君就是要將水攪渾,用元戎的寶座進行設局,不管是陰氏和範氏對上,還是荀氏(中行氏)和範氏對上,又或是哪家跟這家矛盾嚴峻到不可調解,以當時晉國麵臨的外部態勢來判定,他們都要忍著。
那麼一搞,國君就能得到跟剛回國一樣的局麵,成為一名仲裁者來壓製各個卿位家族,甚至能順勢得到卿位家族的投靠和更深層次的效忠。
令人怎麼想都猜不到的是,範氏麵對元戎寶座的誘惑竟是選擇了拒絕上位,致使呂武隻是用了很小的政治代價一躍成為元戎。
這個當然跟當時範氏麵對的內部和外部環境有關,看士匄現在的神態,不像是察覺到了國君設下的局。
在國君的設想下,應該是陰氏聯合魏氏、荀氏、智氏對範氏發難,自此以後卿位家族變成了三個陣營。
後來卿位家族的確也是產生了分明的陣營,以陰氏為首,包含陰氏、魏氏、解氏、荀氏(中行氏)和趙氏的一個團體,裏麵的趙氏又獨立為一個中立派,甚至可能隨時當二五仔。
範氏自成一個陣營,然而範氏卻是占了兩個卿位。
剛剛獲得卿位的祁氏肯定算是公族這邊的陣營。
要是新軍能在“沫之戰”不拉垮,三足鼎立的局麵怎麼都能維持下去,能夠給國君的操作空間就太大了。
誰能想到公族那麼沒用,坑到祁氏也就不提了,迫使國君不得不讓祁奚當替罪羊。
再之後,局勢明顯被呂武所掌控。
國君沒有破罐子破摔的原因有點多,包括國家終究還是“曲沃一係”的晉國,成為元戎之後的呂武沒有太過於囂張跋扈,陰氏為首的團體跟範氏保持涇渭分明的態勢,公族依然獲得了一個卿位。
上麵其中一點沒形成,國君沒事也會再搞點事,怎麼都要讓各個“常務卿大夫”亂起來,免得國將不國的局麵真正形成。
有那麼點想清楚前因後果的呂武和士匄在麵麵相覷,他們不得不承認自己明明比較警惕國君,還是給小覷了啊!
現在的問題是,國君為什麼要承認是自己殺了中行偃,後麵所謂的掌握“大料”又是個什麼意思?
國君在喘息,吸氣和呼氣的動作有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