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越對元嘉恣意妄為很是不滿。
元嘉傳音:“娘娘不是想看妖獸吞人嗎?那臨水閣樓高地廣,不僅是妖獸吞人最佳觀景點,現在還有免費的修士送死可以看,難道不正合娘娘心意?”
宗越冷冷睨他,她走在前麵上了臨水閣二樓,元嘉和邢穆跟在後麵。
他們選了一個臨江的窗戶。二月十五的月亮倒映在江麵,很是清冷,江邊滿是摩肩擦踵的人群。
宗越看江中月,元嘉和邢穆都在看她。
邢穆感慨說:“二十年不見,若不是容顏無變,我怕是認不出宗道友。”
宗越收回望江景的目光,語氣冷靜涼薄:“既然容顏未改,又談何認得出認不出?”
“因為以前的宗道友不是這樣。”邢穆摩挲茶杯苦笑,“若不是宗道友承認,我差點誤以為我碰到的是宗道友雙胞。”
宗越聽不得這種話,於是撇開臉繼續看向窗外。
倒是元嘉興趣盎然,“以前的宗仙子?以前的宗仙子又是怎樣呢?”
邢穆坐在那,絮絮叨叨講許多宗越以前事跡。
元嘉聽得興致勃勃,宗越卻很煩。
“如果你們討論的是這種無趣的事,我想我可以先行離開了。”
說完不待邢穆反應,就已離去。
邢穆想追,卻被元嘉拉住。盛情難卻,他迫不得已和元嘉說更多有關宗越的事跡。直到將自己所知道的事翻箱倒櫃說遍後,才得到元嘉一句:
“原來她以前這樣。”
他的意猶未盡讓邢穆心中泛起漣漪,邢穆遲疑問:“元道友,你……”
元嘉漆黑的星眸卻像是看穿他般,輕笑出聲,打斷他未盡的話。
“二十年過去,難為邢道友還記得有關仙子的點點滴滴。”
他語氣舒緩柔善,卻帶著難以掩飾的譏諷和嘲笑。
邢穆覺察到了,他抿了抿棱唇,不說話。
見他如此,元嘉倒態度緩和起來,指了指他懸在腰間的五行盤說:“邢道友,你的五行盤亮了,或許是你同門找你。”
邢穆這才注意到腰間的五行盤已亮了許久。這五行盤是他們宗門聯絡的工具,五行盤亮起意味著他師兄那邊應該已經發現妖獸的蹤跡。邢穆連忙起身告辭。
走到樓梯口,他若有所感回過頭,就見元嘉一人站在窗邊,神色略悵然地仰頭瞻望著窗外的月亮。
月光和燭火交相輝映在他臉上,讓邢穆有下一瞬他就會消失的不真實感。
像是察覺他視線,元嘉回過頭。
目光相撞,邢穆下意識後退,卻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道長、道長你沒事吧?”
邢穆搖搖頭。他是修士,從樓梯滾下這種程度的意外傷不到他。
他捋了捋道袍寬大的袖口,待走出酒樓,回首抬頭,卻發現元嘉已經消失。
宗越獨自漫步在江邊,江風使她煩悶的心逐漸平靜下來。
她的脾氣當真越來越差,連最基本的虛與委蛇都做不到了。
河對岸燈火通明,有不少年輕的女子擠在河岸處放花燈。和靠城鎮那邊對比,她現在漫步、靠近山野的這邊就顯得安靜得多。
野鳥從身後的山林裏掠過,腳步聲也逐漸傳來。
宗越以為是元嘉追過來,回過頭,卻發現是戰戰兢兢手裏攥著幾朵桔梗的小女孩。
她個頭還不到宗越膝蓋,身上的衣服有些破爛。二月十五天氣還未完全回暖的晚上,她卻連鞋都沒穿,光腳踩在河岸的砂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