昶雅仙尊所描繪的世界,是清河神女至出生後就未見過的、外麵的世界。
哪怕她更在意弘毅仙君,也不可避免的被昶雅仙尊所描繪的世界吸引。
昶雅仙尊在清潭幻境休養十二日,第十二日,他決定重回仙魔戰場。
但也在第十二日,他問清河神女願不願和他走。
清河神女猶豫,昶雅仙尊問:“難道你想一直待在幻境之中,不想去看外麵世界嗎?”
清河神女答應了,但提出條件:“得帶傾哥一起。我答應過父君伯父,會永遠和傾哥在一起。”
昶雅仙尊道:“好。等我在外麵安定了,就來接你。”
他在清河神女額間輕輕印下一吻。
昶雅仙尊在清潭幻境待十二日,為清河神女說了十二日外麵的風土人情,清河神女都沒有愛上他。
但偏偏這最後一吻落下刻,她愛上了昶雅仙尊。
她在清潭幻境等了一百二十年,也拒絕弘毅仙君一百二十載。
“傾哥,”她語氣歡快地說,“我喜歡上那個掉進我們幻境中的小子了,我等他來娶我。”
弘毅仙君對此隻會說,“他不會來娶你。”
清河神女,“呸呸呸。”
但弘毅仙君一語成讖,往後一百二十年,昶雅仙尊都沒過來找她。
清河神女哀歎:“傾哥,我們遇到騙子了。”
第一百二十一年,弘毅仙君終於忍不住說了實話。
“他不會來找你,因為我出去找過他,跟他說過我父君留下的預言。”
弘毅仙君的父君,清河神女的伯父,曾在清河神女出生時,斷下預言,清河神女既不可隨意出清潭幻境,也不可帶外人入清潭幻境,否則會萬劫不複。
為此,清河神女的父君特意在她身上設下禁製,讓她輕易出不得清潭幻境。
清河神女沒想到她這個堂哥這麼壞,竟騙了他一百二十年。
她掐弘毅仙君胳膊,叫嚷著讓他騙她,還罰他去後山麵壁。弘毅仙君自知理虧,還真乖乖去麵壁。
也是這天夜裏,昶雅仙尊再次出現。
“清河,我來赴我們的約了。”他看著清河神女,說。
清河神女歡欣雀躍,要去叫弘毅仙君,卻被昶雅仙尊勸阻。
“等過幾日,他發現你不見,心急如焚,再來接他。”
清河神女覺得這提議不錯,於是在竹樓留下一封信,就跟昶雅仙尊出清潭幻境去了。
她沒注意到的是,還沒出清潭幻境,信就被昶雅仙尊毀了。
也是這天夜裏,清河神女告訴昶雅仙尊,在他離開的那一刻,她愛上了他。
“我其實也不清楚什麼是愛,但我對你的感覺,和對父君伯父傾哥他們都不同,卻和對他們的同樣深刻,我想,我應該是喜歡你的吧。”
昶雅仙尊低頭吻她,“傻瓜,這要不是喜歡,還能是什麼?”
也是這一天夜裏,他們抱到一起。
清河神女從小和弘毅仙君一齊長大,他們倆是他們一族最後的傳人,注定會在一起,父母從未跟他們提起過男女大妨,而弘毅仙君愛清河神女,清河神女不願成婚前,自然一切規矩。
清河神女隻當是與小時候弘毅仙君玩鬧一樣的事,直到最後,才發覺不對。
“昶雅,昶雅……”
她的聲音焦急而茫然,昶雅仙尊卻順著她的脖子吻下去。
“清河,你不是說你愛我,喜歡我嗎?”
所以,愛一個是痛嗎?
清河神女不明白,也沒想明白,等她腹中孕育出二人子嗣時,她還是什麼都不懂的清河神女。
如果沒發生接下來的事,她本可以一直懵懂下去。
那日,她住在昶雅仙尊安置她的宮殿裏。
昶雅仙尊明明答應她,等帶她出來後,帶她看遍千山萬水,但真等她跟著出來後,卻把她困在這一小方宮殿裏。
可能是擔心她和孩子吧?清河神女想。
直到那日,她在宮殿中,聽到不可置信的一聲“清河”。
她轉過身,就看見昶雅仙尊站在原地,呆呆地看著她。
很快,另一個“昶雅仙尊”出現,看見昶雅仙尊,他唇間勾起一抹笑,不懷好意說。
“大哥,你不是閉關嗎?怎麼提前出來了?”
清河神女指了指昶雅仙尊,又指了指另一個昶雅仙尊,“你是昶雅,他也是昶雅?”
被叫“大哥”的昶雅仙尊眸中流露出痛苦,完全不顧另一個昶雅仙尊,定定看清河神女說,“泓傾不是說,你不能出清潭幻境嗎?”
清河神女想她明白過來了。
原來父母伯父常掛在口中的萬劫不複,是這個啊。
她想她也不是不能承受,她想回清潭幻境了。
景燁生父卻沒有放她走,哪怕昶雅仙尊閉關後,他坐擁仙界權勢,夕顏閣填充了無數美人。
“我這輩子,沒什麼贏過我哥,唯獨你。”
“每次見你,他萬般痛苦,還真是妙。”
昶雅仙尊也沒放她離開,每次她求他,他都說,就當是為你腹中孩子考慮。
腹中孩子考慮?可笑!
就連傾哥找上門,景燁生父瀚映不敵泓傾,也是他出手攔住泓傾,將泓傾重傷,擊於崇陽域外。
清河神女從未那般希望,又那般絕望過。
她這才明白,什麼叫萬劫不複。
她是清河神女,清潭幻境的神女,生來就擁有編織夢境的能力。
她留下一個夢,藏於她生下那孩子的心中,隻待時機成熟,夢境就會生根發芽。
景燁看到這,隱隱覺得不對,他放眼望去,夢境逐漸消散,宗越現出身形來。
景燁早從重妄魔尊處知道宗越像他生母,可經曆過夢境,他才知道二人是何等的相似。
此刻,宗越向他走來,他竟一時分不清,走過來的,是宗越,還是他生母。
直到宗越手中,驟然出現一把弓,箭頭直指方向,是他。
夢境編織的弓箭,自然也能殺死夢境中人。
宗越朝著虛無問:“他是你的子嗣,你不後悔嗎?”
清河神女的幻影道:“所恨之人的子嗣,談何後悔?”
她等這一天,已等許久。
從下決心編織夢境的那刻起,她就等著傾哥或流著傾哥血脈的子嗣,來幻境中,奪取她所恨之人子嗣的一切。
宗越心中喟歎,果然。
早在景燁說她能幫他入清河神女夢境之時,她就覺得不對。
她和清河神女無甚關係,難道僅憑一張和清河神女相似的臉,就可以打開清河神女編織的幻境?
再加上,前世之事。
景燁雖狂妄自大,但小心謹慎,前世怎得就輕易讓弘毅仙君篡位。
弘毅仙君前世小心翼翼看她的目光,今生林澤仙君之子的傳聞,再加上被景燁重妄證實的她可以打開清河神女幻境的消息,都隱隱指向一條線索。
她才是弘毅仙君之女,傳聞中那位仙君遺留凡間的子嗣,而清河神女,也必然和他們之間有某種關聯。
前世,弘毅仙君就是仗著清河神女留下的幻境翻盤,化身玄懿仙尊,將昶雅仙尊這一脈,也就是他道侶華綽帝姬這一脈,殺得片甲不留,血流漂杵。
清河神女早就在景燁心中埋下種子,這顆種子讓景燁無條件信任清河神女,追尋清河神女,但他不知道的是,清河神女誘他打開夢境,不是想將她的一切給他,而是想將他的一切給弘毅仙君及其血脈。
宗越挽弓,箭鏃直對景燁。
當然墮淵森林所麵臨的壓迫感再次降臨。
幻境中無法施展法力,景燁下意識逃跑,不合時宜的,他想起那日和宗越的談話——
“宋林,你擅弓嗎?”他問。
而宗越答的是。
“殿下為什麼忽然這麼問?”
她那時,沒有否認。
景燁又想起,回崇陽域那日,他問宗越射殺他的那人是不是她,宗越微笑淡答。
“我不擅弓。”
騙子,騙子!
什麼飛鳥盡,良弓藏。
她根本從頭到尾就是要取他性命的那把弓。
他倉皇逃跑,“嗖”地一聲,一道霧白色的劍就直朝他後腦射來。
景燁回頭,覺得自己是逃無可逃了,就在這時,一道恢弘的金光忽然籠罩住他,與此同時,一塊冰藍的令牌掉下來。
——是仙尊令,是伯父留給他的那塊藏有伯父大半修為的仙尊令!
他時刻佩戴在身,但因為境界之差,令牌內的法力並未吸收多少。
景燁心中忽然升起希望,有伯父在,他就不會死。
墮淵森林是,這次也會是。
他才剛送口氣,就聽虛空的白霧中傳來尖聲的厲吼,“昶雅,你連我死後,都不願讓我安心嗎?”
金光盾上的靈氣頓了頓,下一瞬,金色的光盾化成萬千細小燦爛的碎片。
宗越抓住時機,一箭射出。
嗖——
這次,再無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