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綽帝姬頓時淒淒慘慘:“我自是知燁兒不是那種不理性的性子,但若是有人刻意帶壞他呢?玄月鏡是我玄鳳一族的聖物,他居然輕易送人。”
“仙侍不是稟告過了,後來燁兒又要回去了。你們一族的聖物,還是在你們一族手裏。”
“或許這隻是那位叫宋林的新侄媳的把戲。玄月鏡她是歸還了,但她暗地裏想要的更多。你沒聽說,為了她,燁兒都鬧到天機所去了。以前的燁兒雖不成熟,但從不如此胡鬧。”
弘毅仙君提議道:“那不如你把燁兒招來,耳提麵命,喝令他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
華綽帝姬頓時搖搖頭道:“雖說燁兒從小在我膝下長大,但我畢竟隻是燁兒的姑母,他的家事,我不該摻和。”
既然你知你不該摻和,那你何必日日夜夜在我麵前絮叨?
原本在太川域,景燁的態度就讓弘毅仙君不得不提高警惕;回崇陽域後,華綽帝姬的絮聒,更是讓他愈發的心力交瘁。
有時候闔目沉思,從蓬萊仙宗那位聖女處得知自己親兒隕落都仿佛是上輩子之事。
耳邊華綽還在絮叨,弘毅仙君試圖將自己從她的憤怒中抽身出來,去感受這雲湖小築間的鳥語花香。說實話,雲湖小築風光旖旎,繁花似錦,絲毫不遜色於他小時候長大的熙和淵。可和小時候無拘無束的快樂不同,住在這裏的時光,漫長,實在太漫長,簡直度日如年。
如果不是現在還不是最好的時機,他真想永遠地和華綽分別。如果不是華綽和她的兄長,他也不會和莞妹分開。
莞妹,莞妹。隻要一想到這個名字,幸福和悔恨就在他胸中激蕩碰撞。他恨毒了將他和莞妹分開的這兄妹仨,卻在這漫長的青中年歲月裏不得不依附他們仨。
瀚映已死,如今隻剩下昶雅和華綽這兄妹倆。對於拆散他和莞妹的這家人,他在心底發誓,絕不會讓他們好過。有鳥不鳴,有鳥不翅。這些年,他一直在蟄伏,就等著一鳴驚人報仇雪恨的那天。至於景燁,這個流淌著莞妹血液的孩子,到時該如何處置,他還得從長計議……
“要不你去把她叫來。”正遲疑著,耳邊傳來華綽的聲音。
弘毅仙君回過神,華綽帝姬道:“你去把她叫來,替我問她。”
見弘毅仙君直愣愣地看著他,華綽帝姬語氣一柔:“好嗎,弘毅?”
……
“仙君有事找我?”漫步在雲湖小築的桃林裏,宗越溫聲問道。
弘毅對這位和莞妹有七分相似的宋林十分有好感,見她今日態度要比上次相遇溫和許多,心情不由轉向緩和。但當他的目光落到跟在宗越身後的桃枝時,還是愣了下。“你怎麼也在這?”
他和桃枝認識多年,然而一個月前在太川行府時,桃枝選擇景燁而不是他。
桃枝低下頭,不卑不亢:“殿下擔心娘娘,就讓我跟了過來。”
弘毅道:“不管是瑤海雲居還是雲湖小築,都隸屬仙尊邸,處處有重兵把守,景燁有何擔心?”
“這一路確實安全,但殿下說,他讓我跟來,不是擔心其他,而是擔心仙君您。”桃枝抬起眼,直愣愣地看向弘毅仙君。“昔日青桐台前,仙君您對娘娘興趣異常。”
弘毅仙君臉上一陣鐵青,半晌才緩聲嘲諷道:“桃枝,雖說你我認識十年有餘,你對景燁,倒比對我要來得忠心。隻不過,本君不知道,等你遇到下一個‘景燁’,還會對景燁如此忠誠嗎?”
桃枝平靜說道:“仙君慎言。我從前是太川行府的仙侍,如今是殿下的仆役,從未和仙君有過聯係,何談對殿下比對仙君來得忠誠。至於下一個殿下,更是無稽之談。”
弘毅也冷靜過來,暗惱自己多嘴,恰好這時,宗越適時開口。
“難道仙君今日邀約,意不在我,而在桃枝?”
“怎麼可能?”弘毅仙君輕咳一聲,道:“我這次邀約,自然是和你有關。”
“哦?”
“本君聽到一些和你有關不好的傳聞。心想你我相識一場,本君又算是你的長輩,有些事,也該提點你一二。”
宗越問道:“是仙君想提點我一二,還是華綽帝姬想提點我一二?”
弘毅仙君頓時臉色僵了下,冷聲道:“此事和華綽無關。”
“是嗎?”宗越反問,眸光卻落至弘毅仙君腰前,“我若是沒看錯,那是傳音用的鈴鐺?仙君打算待會用它將和我的對話傳至帝姬麵前?”
“那隻是我平日用與下屬溝通的法寶。”
宗越又笑了笑,道:“我看旁人都是丈夫隱身,娘子出麵。沒想到同樣的一出戲落到仙君和帝姬身上,角色卻正好相反。也是,以仙君和帝姬的地位懸殊,現在的情況才正常。”
像是看不著弘毅鐵青的臉,她又慢悠悠轉過身,補了句:“雖說仙君你是男子,但既與帝姬結為道侶,住在這雲湖小築,也與入贅無異。”
弘毅仙君攥緊拳頭,壓抑著聲音道:“宋林,我見你自入崇陽域來肆意妄為,隨意樹敵,想提點你一二。但就算我性情溫和,你也不可惡語傷人。你要認清,我是天上的仙君,是法力高深的金仙,我的地位來自於我;而你如今的輝煌,不過是因為你是景燁的侍妾,是攀附他身上的菟絲花。”
宗越無所謂道:“原來仙君這般看我。不過,這樣也才對嘛。仙君先前的態度,我還差點以為仙君將青桐台時的事忘得一幹二淨。”
她湊近弘毅,低聲道:“其實不管那時還是現在,我都沒看得起仙君過。仙君不必因為我肖似仙君的莞妹,而對我態度有異。”
她嗓音壓得雖低,但跟在她身後的白璿和桃枝還是聽得清清楚楚,二人一時麵麵相覷。
宗越攏了攏衣袍,稍稍福了福身道:“多謝仙君款待,但既然仙君咬定今日是仙君找我而不是帝姬,那宋林還是先行告辭。
“畢竟,帝姬是殿下的姑母,是殿下的血親,她的教誨,我得仔細聆聽。但仙君和殿下,可沒任何血緣關係,想來無需我侍奉。”
她巧笑倩兮,揚長而去,徒留弘毅氣得眼皮直跳。
這個宋林,他對她推心置腹好言相待,她對他,態度當真是惡劣至極。
這種人,怎麼配擁有和莞妹那麼相似的一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