蟒九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張曙光正在給腸子打死結,他讓崽子們過去吃早飯,自己過來幫忙,“你說,我弄。”
“不用不用,”張曙光擺擺手,“你把我醃的那個碎肉端過來,然後跟阿思一起做泥罐子吧,多做些一起烤。”
阿思把編好的藤蔓筐放到一旁,把裝著淤泥的桶提了過來。
一晚上的沉澱,淤泥上是清水,他把清水倒出後從桶裏挖了塊泥巴出來,問道:“怎麼做?”
“找塊木頭拍泥巴,輕點拍,然後等水分少了後,把泥巴搓成條,”張曙光手掌展開在桌上做出搓搓搓的動作,“你要是做的小,就把泥條做的細一些,”他見阿思已經拍出來一塊泥巴,幹脆拿過來給他示範,“先搓泥條,我要做個小碗,就稍微細點。”
阿思跟著他一起搓,眼睛盯著他的動作。
“然後再揪一塊泥巴做個圓餅,”張曙光把泥巴在掌心團成球,然後壓扁,“這樣,放在底部,最好能稍微厚一些,不容易掉或者碎,”他看阿思團的泥球,說道:“你這個就稍微再加些泥巴,反正沒燒製之前都能改,做的不喜歡了就換樣子。”
蟒九在一旁把裝著碎肉的木盆放好,又進山洞從裝著蜂窩的陶罐中夾了一小塊蜂蜜放到碗裏,然後拿出來給張曙光泡水喝。
張曙光笑眯眯道了聲謝,一圈圈的盤泥條,“阿思你盤的時候可以稍微捏一捏,刮光的時候就能簡單不少。”
阿思輕輕點點頭,“懂了。”
張曙光很快做了一個小碗的雛形,用竹片將碗壁刮的光滑後,他左右看了看,“行了,小的就是這麼做,如果你要做大的,就把泥條搓的粗一些,然後最好能做個蓋子,收口的地方留一圈,另外加塊泥巴當蓋子,能卡在上邊別掉下去。”他手做了個提都東西的動作。
蟒九若有所思的看著他的手指,阿思同樣在沉思。
張曙光慢悠悠洗幹淨手,他要開始做臘腸了。
從木盆裏撈出洗幹淨的腸皮聞了聞,因為放了很多香茅草的關係,他沒聞著什麼臭味,反而還有股淡淡的清香。
“香茅草真是個好東西,他們在後山開地,是不是把香茅草都當成雜草扔了?”
蟒九搖頭,“不知道,沒注意。”
他對別人的事情,都不太關心。
張曙光嘴角抽了下,看阿思。
阿思笑道:“沒扔,知道你用香茅草去肉腥味,他們也學你的做法,把香茅草都帶回山洞了。”
“你知道的還挺多。”張曙光道:“那你沒去摘點?”
阿思聳聳肩膀,搖頭,幹脆道:“沒摘,我對肉不太感興趣。”
“你在我這兒從來也沒少吃一口。”張曙光吐槽道。
阿思笑嗬嗬的應了聲,“你做的好吃。”
張曙光輕哼,拿著一節腸皮往竹筒上套,他昨天就已經試過,找的竹筒大概拳頭粗,套腸皮正好。
他一邊往上擼腸皮,一邊咧嘴心底腹誹,動作太辣眼睛。
最開始的時候還不順手,磕磕絆絆的。
擼了幾下後,這就上手了,動作那叫個順暢。
阿思手底下搓著泥條,抬眼看他,輕咳了聲,“你這是要做什麼?”
“做臘腸啊,把我醃好的那些碎肉灌進去,”他彎著眼睛,一邊說一邊動作,“這個腸皮的手感還挺嫩。”
阿思幹笑了聲,轉臉看蟒九。
這位淡定的盤著泥條,動作有條不紊的,他好像沒注意到張曙光的動作沒聽見他的話,眼睛盯著自己手下的泥巴,分毫沒移動。
阿思心說,好像也就我想得多了些。
他歎了口氣,老老實實的搓著手裏的泥巴條。
搓泥巴使我快樂。
張曙光把碎肉裝進竹筒中,然後用洗幹淨的木棍一點點的往下壓,他動作不敢太重,怕把薄薄的一層腸皮給撐破。
蟒九轉頭看著張曙光,見他專注又小心的盯著手裏漸漸填充滿的腸皮,一整條粗粗的腸慢慢成型。
張曙光把一節腸皮灌滿碎肉後,用細藤蔓在腸身打結,然後又用魚刺針在腸身上戳洞,方便排氣。
他忙活的額頭上一層的細汗,等全都弄完了才感覺到整個肩膀酸得不行。
“呼~~~”他吐出口長氣,身體前傾趴到桌上,側臉貼著甲板,“好累~~~”
蟒九走過來,彎腰低頭用額頭在他的臉上貼了貼,問道:“有沒有不舒服?”
“餓了。”張曙光撇撇嘴,直起身歪到他腿上,伸手抱住,“我餓啊~~”
“想吃什麼?”蟒九手上的泥巴沒洗,想摸摸他的臉也不行,隻說道:“你剛做的這個能吃嗎?”
張曙光轉臉看看桌上的肉腸,眼睛一亮,“能吃!太能吃了!咱們中午就吃這個!”他轉頭對一旁的阿思道:“去去去,下山摘點兒各種葉子上來,能吃的葉子。”
“什麼葉子?”阿思洗了洗手,“除了地瓜葉,還有什麼?”
“蘿卜葉,你知道哪個是蘿卜吧?胡蘿卜。”張曙光看他,“白菜葉,油菜葉,胡蘿卜葉和地瓜葉,四種。”
阿思仰臉想了想,點頭,“行,我下去看看,能不能吃的,大不了你不喜歡的我自己吃。”
樹葉他都能吃,沒道理蔬菜葉子他不吃。
張曙光嗯嗯了聲,“你別可著一顆摘,每顆都摘些。”
阿思應了聲,往山下走。
張曙光仰臉看蟒九,“燒鍋水,這個得蒸,把竹盤駕到水上,大概得蒸三十分鍾。”
“二十分鍾怎麼算?”蟒九問道。
張曙光左右看了看,伸手拿了塊泥巴壓了個圓盤,然後在中心點戳了根細樹枝,直直的立在那。
他把圓盤挪到桌麵,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腦中問道:“主係統,現在幾點?”
主係統:“十點五十分。”
張曙光看了看圓盤上的樹枝投下的陰影,他想了想,拿魚刺在圓盤上開始寫阿拉伯數字,從1寫到12。
“你看這個樹枝的影子在這裏,這是十,”他用手指了指影子,“這個是十一。”
蟒九點點頭,“這個是十二?”
張曙光一挑眉,“哎呀,你是真聰明。”他指了指1,“這個是一。”
蟒九手指在2上停了片刻,“二?”
張曙光笑著點點頭,“對,順著往下數就行,三四五……這裏是十二。”
“我記得一天是按照十二個時辰算的……”
他突然發現,自己這就是照貓畫虎,記憶中的日晷是個圓盤上插了根棍,實際上卻根本不是如此的片麵,不說日晷需要多麼專業的測算,他就連天幹地支,十二時辰都沒分清楚,做這麼個看時間的工具,簡直都對不起太陽!
張曙光垂頭,有些沮喪道:“我不會弄了,這個你就當我是給你做了個笑話吧。”
蟒九輕笑了聲,低頭親親他額頭,“挺好的,我還學了它們是什麼。”他說的是阿拉伯數字。
張曙光被他笑的不好意思,仰臉回親他下巴一下,把手裏的小圓盤放到一邊,指了指肉腸道:“先蒸了再說,到時候看它熟不熟的,大不了嚐嚐唄。”
蟒九下巴在他頭頂蹭蹭,“我去洗手燒水。”
張曙光繼續灌另外幾節腸子,一邊感歎豚獸的腸子是真粗。
“還是得找一些細腸子,巨豚獸的腸子太粗,而且味道也重。”
蟒九聽到他的話,說道:“基本上沒有人吃腸子,抓到了獵物帶回來,腸子都會扔了,心和肝倒是有人會吃。”
“雪季的時候也扔?這玩意怎麼說也是肉。”張曙光很快灌完一節腸子,用細藤蔓打結,將整根肉腸分成一節一節小臂長短,分了四節。
蟒九頭上頂著糖豆,淡聲道:“味道太大,沒人吃。”
張曙光點點頭,“還是得多找一些香料,這次去集會得多找找,有了香料就能做鹵味。”
蟒九笑了聲:“你這一路過去恐怕都能找到不少有用的東西。”
“多找些存著總比什麼都沒有強,這次出去我打算把三個崽子讓瑩姨幫忙看著,她之前也幫忙看過崽子,我放心,等會兒我過去問問她。”張曙光說道。
蟒九頭上頂著的糖豆啾啾一聲。
張曙光笑眯了眼,“這次就不帶你們一起去了,等你們再大一些能變成人形,爸爸肯定帶你們出去玩。”
糖豆又啾了聲。
什麼意思不重要,反正也聽不懂。
把醃製的碎肉都灌完,還剩下兩節腸皮,張曙光撐著桌子站起身,對蟒九道:“我過去找瑩姨說一下托崽子的事情,那個腸再蒸一會兒你可以切下來一塊嚐嚐是不是熟了。”
阿思拎著背簍上來,正好看到張曙光進了瑩的山洞。
他扭臉看了眼,沒在意。
“這些葉子都洗了?”他提著背簍問蟒九。
蟒九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他對葉子沒研究。
阿思想了想,把背簍放下,打算等張曙光回來讓他看看吃那種再去洗。
瑩的山洞內,張曙光把腸皮怎麼用跟瑩說了下,見她盆裏放了不少肉,顯然是打算醃製的。
“正好切一些塞進去,用我拿過來的這個竹筒。”他把竹筒和魚刺遞過去,“魚刺是新得,沒用過。”
“你啊,每回過來都要拿東西,我這都不好意思收了。”瑩笑著看他,拉著他坐下,“看你臉色不好,病了?”
“嗯,沒事,我喝了鷹草叔的藥汁,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張曙光看了眼躺在石板床上的狼青,伸手過去按了按他傷口周圍,“叔,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