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份的夏季,最為潮熱難耐,尤其是淮城這樣的南方的小城。就連夜晚也籠罩著層層的水霧,像是被畫進了水墨畫中,透不得半點的氣息。
許星空站在休息室,她耳邊放著手機,正在和好友陳婉婉通話。
“出軌了?”陳婉婉驚訝地問。
“嗯,酒吧裏兼職的大學生。”許星空倒是語氣淡淡。
陳婉婉怒罵:“渣男!老牛吃嫩草啊!不過,大學生在酒吧做什麼兼職啊?”
許星空回答道:“舞女。”
“哦……那怪不得。”陳婉婉語氣中帶著些了然。
許星空一愣。
“嗯?”
“沒什麼,男人的劣性根,口味重。”陳婉婉說完,問道:“你準備怎麼辦?”
“已經離婚了。”許星空說。
陳婉婉一聽,詫異了一下,沒想到許星空這麼軟糯的性格,這次竟然這麼瀟灑,倒省下她苦口婆心地勸了。
“王舜生有今天,可是多虧了你。財產分割上千萬別心軟,你們雖然沒有孩子,但也要多要點錢。”
壓抑了這麼多天,終於有個人支持自己離婚,許星空也放鬆了些,她應了一聲。
“好。”
陳婉婉問:“你離婚後有什麼打算?”
“沒有。”許星空說。
離婚離得焦頭爛額的,也沒有時間想以後的事情。
“來夏城吧。”陳婉婉發出了邀請,她說:“我們公司最近和德國一家公司簽了新單,翻譯部擴張,需求挺大的,待遇也好。”
夏城在南方,是一個沿海城市,海風和煦,陽光柔軟,想著那座城,許星空就想起了她在那兒讀大學時無憂無慮的時光。
她和陳婉婉也是在夏城認識的,兩人是同班同學,學的德語。四年同舍,感情甚篤。畢業後,她回到家鄉淮城嫁給了同城學長王舜生,王舜生研究生畢業就開始做生意。他一開始的創業基金,都是許星空沒日沒夜地去輔導機構上課賺的。
這兩年公司做大,王舜生出軌了。
而陳婉婉畢業後,待在夏城打拚數年,工作穩定後,結婚生子。
兩人選擇不同,數年後一對比,高下立現。
許星空和陳婉婉結束通話後,回到了包廂。今天是她奶奶的八十歲大壽,許家人在淮城的五星級餐廳一海閣給老太太慶生。
許星空推開了包廂的門,站在玄關處,還未往前走,就聽到了一個女生的聲音。這個聲音許星空熟悉,是她二叔家小女兒許明怡。
“她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保守古板,整天穿得嚴嚴實實,街上跳廣場舞的老太太都比她開放。平時也不收拾打扮,像個黃臉婆一樣,也難為王舜生忍到現在才離婚。”
這話說的是她,許星空心下一窒,她側眸看了一眼旁邊,玄關處安著一麵鏡子。她站正了身體,端詳了一下鏡子裏的自己。
她穿了一件紅色長裙,從領口包裹到腳踝,妝也隻畫了眉毛塗了唇膏,一張臉素淨寡淡,沒什麼味道。
聯想到剛才陳婉婉說的“怪不得”,許星空沒法否認她的保守。離婚不是一個人的事情,她也有一些就連陳婉婉也認為她需要改變的地方。
許星空走進包廂,看到她,在座的人麵色皆是一變,許明怡坐在老太太的下首,閉上嘴的同時,翻了個白眼。
“怎麼這麼長時間才回來?”許老太太問了一句。
“同學電話,問近況,所以耽擱了些時間。”許星空回答道。
之所以問近況耽擱時間,是因為許星空的“近況”著實複雜。大家又是一陣靜默,末了,幾個人給老太太一個眼神,老太太又開了口。
“你和舜生的事情真的考慮清楚了麼?男人在外麵不過是逢場作戲,玩夠了回來就好。古話說得好,二婚的男人是塊寶,二婚的女人是根草。你不想想你離婚後,剩下的日子該怎麼過啊?”
許家的親戚,有不少在王舜生的舜星運輸有限公司上班的,若是她和王舜生離婚,他們幾個在舜星公司肯定快活不起來了。
讓她和王舜生不離婚,是整個許家的意願。
“她已經是根草了。”許明怡被老太太逗樂,笑嘻嘻地添了一嘴。
許星空抬眼看了看許老太太,又看了一眼許明怡,說:“我離婚分了兩套房子兩輛車,還有兩百萬的離婚費,剩下的日子我能過得挺好。”
這些事情,許星空先前從沒提過,桌上的人都驚了一跳。
許明怡先是驚訝,後是生氣,皺眉不服氣地說:“真能吹牛。”
旁邊許老太太拽了她一把,罵道:“怎麼和你姐姐說話的?”
一向偏向她的奶奶現在竟替許星空說話,許明怡一下氣得臉都白了,剛要說話,許星空問道:“我媽和星遠呢?”
許星空父親早年去世,她一直和母親林美慧還有弟弟許星遠一起生活。進門就沒見著他們倆,應該已經走了。
林美慧性格比她還軟,許星遠卻是個衝性子,兩人走了,估計也是被人說話氣走的。
房間裏的人尷尬了一下,許星空起身,從錢包裏抽了一千塊錢出來,起身說:“這是我們三個人今晚吃飯的錢,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