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卿湊近她,眼神跟會勾人似的:“這筆帳你先記下,還有誰當著趙軍、秦軍還有魏軍的麵,應允了我,趙歸秦,而我……歸她的?”
怕看了著魔,她垂下眼,小臉正氣:“我並無反悔啊。”
“可我這無名無份地住在你太傅府上……時間長了總歸會有些閑言碎語,還是說……”他眼波瀲灩,溫淡的唇勾著些許輕嘲的意味:“你想讓我後卿給你當外室?”
她一直被他壓著說話,可見他這話越說越離譜,眼睫一撩,反身卻將人壓製在闌杆上:“說什麼呢,哪有外室一直住在府上的。”
外室一般都是見不得人被安置在偏僻宅院,他這樣大搖大擺地住進了太傅府,哪有半點外室的謙遜與低調啊。
他倒是不惱,後仰著腰,就著這個姿勢乜她:“所以你讓我當正室啊。”他好顏色地應允頷首,然後摟住她的小蠻腰,兩人幾乎是貼著站一塊兒:“依你,那趕緊去跟那謝氏和離吧。”
陳白起:“……這件事容我思慮周全再說。”
與謝郢衣和離這件事情可大可小,哪有這麼容易說斷就斷。
這渣女的推脫之詞哪能令後卿滿意,他和煦的麵容稍冷:“你難不成還真想學那些個負心之人,三夫四郎?”
“自然不是。”
“若不是,那便是你想反悔,你允下的每一樣,對別人倒是言出必行,可偏生對我是沒一回當真,你當初所說的話,隻怕也不過就是因勢所逼,既然你如此不樂意,那我也不必回回來自討沒趣了。”
他推起她,抻了抻略微有些褶皺的衣袖,轉身便是要閉房謝客的架勢。
陳白起則下意識拉住他一片衣角拽著,不興他走。
這一言不合便要甩臉子冷戰,這到底是將“債主”的範兒擺得實足啊,可沒法,就算知道他現在在給她挖坑也得裝瞎往裏跳了。
“沒反悔,除了馬上和離,你提的任何條件都可以商量的。”她誠懇道。
他也算是見好就收:“當真?”
“當真。”
“不會再跟我耍賴了吧?”他就著她纖細的指頭將人拽回懷裏。
陳白起嘴角一抽:“我就一欠債的,哪敢耍賴啊。”
“那好,明日不是朝廷沐休嘛,既然全部人都齊在府上,我倒是有一些提議跟想法,到時候我隻想聽到你給出肯定的回答,如此一來我便也不逼你和離了,如何?”
“隻有這個?”她仰頭有些意外。
她還以為他要幹什麼轟轟烈烈的大事呢。
“對啊。”
他溫柔地俯身笑著親了親她。
摸了摸臉頰發燙的位置,沒有徹底色令智暈,總覺得有坑,她補了一句:“若你說的話太過離譜,我不應亦可?”
這時後卿倒是好說話:“當然,除了否決,你願答或不答都隨你。”
他鬧了這麼一出,隻為了提這個條件?不等她腦子多轉幾圈醒過來這世上還有默認這一檔子事,後卿已抱起她回房,打算繼續用美色來勾得她暈呼呼,足以忘記探詢其它深意。
翌日,因為沐休的緣故,陳白起沒有起早,而是難得睡了一個懶覺,一醒來盥洗一番,便準備去用早膳,卻不想走到“珍饈廳”堂便看到一屋子的人都來齊了。
連借房客相伯荀惑、百裏沛南跟孟嚐君也在,且氣氛十分緊張,一群人有坐有站,所傾向偏重的位置好似對都對於一人——後卿。
這是什麼場景?
大戰群儒,還是力排眾議,或者說是……千夫所指?
一時之間,陳白起腦海之中閃過一連串的不詳成語,因為她莫名有預感,這一場無聲的硝煙接下來她也脫不了幹係。
現在掉頭就走,還來得及嗎?
顯然,是來不及了,因為下一秒,姒薑察覺到她站在廳門,便氣勢洶洶地衝上來,奶凶委屈地張口一句。
“他說的是真的嗎?”
這個“他”是特指後卿,因為姒薑直接指著他說的。
陳白起就很想問一句,他說什麼了?
見她一直盯著後卿不出聲,姒薑眯起眼,醋海橫生:“你瞧他看什麼,有話自己說啊。”
這時後卿輕也飄飄地來了一句,溫柔提醒:“白起,昨夜你應下我的事,還記得?”
陳白起沒得老年癡呆,隔了一夜的事自然記得清楚。
所以……眼下,無論後卿跟這些人胡扯了什麼事,她都隻能回答肯定的答案,或者不回答,卻不能否認他?
陳白起頓時為昨夜放鬆警惕的自己感到羞愧,她怎麼能認為他後卿挖坑隻為“風和日麗”世界和平呢,他向來是個“攪風攪雨”不省油的燈。
因為確實不知道什麼事情,她問姒薑:“發生什麼事了?”
這時陳父湊過來,給了她一眼心領神會的眼神:“他說諾大的太傅府如今住了不少閑雜人等,為父腿腳不便,以後你與太傅府上的起居飲食與居家客旅皆由他來負責……”
陳白起:“……”
這件事情聽起來,問題不大,要說堂堂趙國前國主紆尊降貴地給她管理太傅府,這還算委屈了他吧。
這時姬韞也一臉為難道:“他還說……”
還有?
陳白起又問:“他還說什麼了?”
姒薑這時氣衝衝截口道:“他還說,我們這些人非仆非親,身為常住客,容易引起別人的流言蜚語,再則好逸惡勞地吃住也超出了陳府承擔的範疇,還讓我們擇日另遷佳居移府,那他呢,他為什麼不用?他說你對他說了,他不一樣,兩頭他占了後一樣,算不得客,這話當真?”
巨在一旁也是苦大仇深,他如今名頭上擔著一個北戎王,名義上自也不能給陳白起為仆為奴,所以他也算是非仆非親那一類。
陳白起:“……”
這就有些過份了啊,如果不給他那些天價賠償費的話,她覺得陳府還是養得起她這些舊部親屬的。
這時孟嚐君瞥了淡定自若麵對一眾指責的後卿一眼,古怪一笑:“他說你們早在與謝氏成婚前便私定了終生,且此事陳父也早已知曉,並應允了?”
陳白起真心服氣,她不過就缺席這麼一小會兒,他們的話題就已經聊得如此深入了啊。
這時,後卿起身,他穿天青絲袍常服,銀絲木槿袞邊,曄曄照人,亦將那份雍容弘雅的氣派襯托得淋漓盡致。
“家中主夫不在,卿不過代為主管一二,你們何至於如此大動肝火?”他用最無辜又不解的神態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