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對麵的天空,已經被灰沉沉的雲層大片侵占,準備落山歸去的太陽,被遮擋得隻剩一個小小的亮點。我看了看手表,時間到了下午五點零七分,再過一個多小時,夜幕將再次來臨。
我心裏很焦急,穀坡下那些屍體,被野獸吃去很多,而屍體的手上、脖子上、耳朵上那些值錢的細軟,沒準也被野獸稀裏糊塗的吞了去。賽爾魔傭兵和我一樣,他既不能自己做尖兵出來亂撞吃槍子,又著急對手何時現身,跑到穀坡下去繳獲他們的物資。同時,也正好被他的冷槍擊斃。
死亡性質的獵殺對峙,消耗的並不僅僅是雙方的時間,還有各自的食物和淡水。在彼此都不乏毅力和經驗的前提下,假如一直這樣僵持下去,穀坡下那些帳篷附近的包裹,裏麵還有很多罐頭和淡水,這必然成為彼此爭奪的保命物資。
拴在帳篷不遠處的那幾匹矮腳馬,依舊被栓在樹幹上,周圍的矮灌木已經被吃光,由於韁繩的長度有限,它們現在開始啃樹皮了。
白天裏,這些馬匹並未遭遇野獸襲擊,麵對現成的人體血肉,七八隻豺狼吃撐了之後,暫時也就沒有再冒著可能被踢傷的危險去撕咬馬匹。雖然我希望牽著這六匹矮腳馬去集市上換錢,但我絕對不會在它們被野獸撕咬時開槍保護,除非這支馱隊裏的家夥已經全部死光,而槍聲又不會引來其它麻煩。
黃昏來臨得很快,我同賽爾魔傭兵的對峙,耗光了整整一個白日。看似平靜的十多個小時,廝殺的暗流卻洶湧著。我倆都希望對方第一個去靠近那片小帳篷,翻找財物和吃喝的同時,被對方手裏的武器一槍打死。
這片山穀的地勢,呈現一個漏鬥狀,趴伏在山坡上的人,越往下麵靠近,活動的空間就越小,也就越容易被高處的冷槍打死。所以,通過白天這種“暗兵不動”較量,那名賽爾魔傭兵多半已經察覺到了對手的特性,一個和他一樣的獵殺幽靈。
夜幕從天空垂下一半時,狙擊步槍的偵查視野和獵殺視野大為縮減。我這時才慢慢坐起,躲在大石頭後麵活動一下筋骨,準備隨著夜幕的另一半,往穀坡低處那片小帳篷靠去。
我心裏很清楚,賽爾魔傭兵要想吃喝不愁地走出這片大山,或者同我再繼續僵持下去,就必須在我之前搶到那些罐頭和淡水。可以說,我倆現在的想法幾乎一致,既想得到那些包裹,讓對方陷入饑渴的被動,又想在對方靠近那些包裹之時趁機打死對方。
和昨夜一樣,眼前又出現一片漆黑,但樹冠層上空的月色,此時卻正值中天。淡薄的銀輝柔柔滲透下來,使人在暗夜裏的黑眼珠能略略看清二十五米左右的一切黑乎乎的物體輪廓。
我貼著幾塊石頭和大樹,小心翼翼地往左側爬了五十米,昏暗烏黑之中,我始終瞪大了眼睛,生怕自己不走運撞到對方的槍口上。
浸泡在夜的黑暗中,我爬到一棵歪斜的大樹跟前,又仔細往四周偵察了一會兒,發現沒有異常,便開始以最慢的速度,像一隻吃撐了的蜥蜴似得,慢慢往樹上爬,盡量不製造絲毫響動,或做不必要的額外動作。
漫山的蟲鳴又開始了聒噪,貓頭鷹們咕咕叫著,略過大樹冠的上層,朝山鼠們愛活動的地方飛去。我爬到大樹的樹冠裏,掏出了一隻手槍,將槍口對準那片小帳篷,然後牢牢綁在樹上,再用魚線牽栓上扳機,便悄悄爬下樹來。
慢慢釋放著魚線,我繼續往左翼爬去。一邊細細偵查著,一邊慢慢移動。到了幾塊爬滿青藤的石頭下,我又將一隻手槍固定在了那裏,這次用了一根八十多米長的魚線,拴住扳機後開始爬回去。
穀坡下那些淩亂的小帳篷,依舊蒙在稀薄的月光下,黑乎乎的一片。剛才的行動中,我一直在關注著那裏,卻始終未見有移動的黑色輪廓,爬過去拖拽擱置在那裏的幾個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