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的天色,已經徹底黑暗下來,身旁看到的棵棵大樹,成了一團團完成的黑影。不遠處的穀坡下,五六個狗窩般大小的小帳篷,從門簾縫隙裏透出隱隱光亮。小帳篷裏麵,一定掛了靠電池供能的小手電,他們異常的謹慎,沒有在漆黑的大山裏升起篝火煮飯。

那幾匹勞頓的矮腳馬,綁在距離帳篷二十米遠的地方。如果馬匹晚上排泄汙物,就不容易影響到睡覺的人。密林裏的黑夜,比空曠處的黑夜更黑,已經看不出這些家夥的體貌特征,我無法分清他們裏麵誰是傭兵,不敢再貿然靠近。

“拜菌匠隊長,咱們左翼的兩個斥候兵怎麼還沒歸隊,會不會遇上麻煩了。”一片漆黑的帳篷附近,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這家夥說話沉穩,不像我白天聽到的阿帕昆和吉尼賈的聲音。我懷疑他很可能是另一個斥候傭兵。

“誰都不許亂動,一切等到天亮再說。”賽爾魔傭兵隊長用英語下達了命令。黑暗處頓時鴉雀無聲。我心裏很清楚,這位隊長之所以向隊員們下達如此命令,並非是因為他對自己的副手傭兵很自信,而是他起了憂慮,才叫大家集中在一起,不要盲目地四下尋找。就像古卜魯先前說的那樣,抹黑在大山裏行走,非死即傷。

這位負責指揮走私馱隊的隊長,其實內心比任何一位隊員都焦急。左翼斥候沒能按時歸隊,可能會遇到麻煩,有太多不確定因素。他們行進的這條山路,艱險異常,遭遇邊防戰士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就算遇到巡山的邊防士兵,要想悄無聲息地擒住或殺死自己的副手傭兵,那也是不太可能的事兒。

倘若左前翼的斥候是遭遇了惡虎厲熊的攻擊,那也該有個槍響動靜。可是,毫無動靜,毫無來由地天黑未歸,使這位賽爾魔傭兵隊長暫時陷入一種被動狀態。

我坐在山壁斜坡上的一簇枝葉後麵,透過黑暗遠遠地望著他們。這會兒剛到晚上八點鍾,潮濕的山霧悄無聲息地降臨著,四周石隙和草窠裏的蛐蛐,三三兩兩地開始鳴奏。

我感到一絲清冷,為了打發接下來的時間,我拔出匕首,斬了一些樹丫打削起來。肚子咕咕叫時,便從包裹裏拿了兩個罐頭,撕開易拉環充饑。確實,牛肉午餐吃起來像嚼混有牛肉味的澱粉團,沙丁魚除了骨頭渣子,幾乎吃不出魚肉味道。我心裏很清楚,這些食物八成在市場上買的,根本不是軍需食品。

幸好我這會兒餓極了,味蕾很容易滿足,喝了一些淡水之後,就裹緊了衣物小寐一會兒。這支駐紮過夜的馱隊,是沒辦法在黑夜中突然啟程走掉的,所以我可以好好地休息了。

由於我睡得不是很踏實,半夜醒了三次。第二次醒來時,是被一滴冰涼的露水滴醒的。開始我以為是下雨了,伸手摸摸身旁和頭頂的樹枝,葉片濕漉漉。看看手上的鍾表,已經到淩晨兩點。

“軟凹,快把你那該死的煙卷熄滅,要是拜菌匠隊長看見你在守夜時破壞紀律,你絕對會步果佐的後塵。你忘了他是怎麼死的了嗎?”

我突然聽到了吉尼賈小聲的嗬斥聲,他在焦急地警告一位輪流守夜時抽煙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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