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這些自然了解,但我更了解一點,我偷偷捕殺幾隻山雞和小野豬回去吃,不會比縣城那些工廠的大煙筒排放毒氣更能使野生動物銳減。我是因為經濟存在問題才吃山雞和野豬,而縣城裏的個別領導卻恰恰和我相反。而且,他們還暗中膨脹權利,比如幫我收信的肉食店老板,他可不光從我一人手裏收買野味兒。
腰上掛了兩隻肥碩的大山雞,我再往山裏走時,心裏就踏實多了,就算前邊捕殺不到可觀的野味,我今天也不會空手而歸了。
可是,當我趟著繁密的樹葉、踩著磕磕絆絆的石頭往前探索而去,我漸漸感覺到了身後的異常。我雖然不敢直接回頭去看,但眼珠卻左右亂轉,看準一顆筆直的大樹,三五兩下就爬了上去。
待我額頭滋滿汗珠兒回過神來,一隻烏黑油亮的半大小豹已經用它晶亮的眼睛鎖定了我。這隻黑色的小豹,興許剛被母親驅趕開,開始麵對今後的獨自生活。我想,它是被我腰上掛著的山雞吸引來的。
我騎在樹上,狠狠地舒了口氣,忙擦一把汗水。杜莫早就說過,麵對花豹時靠爬樹躲避,等於自找死胡同。但眼前這隻小東西,還遠不夠威脅我的地步。即使不用手裏的鋼弩,我也可以用匕首去宰了它。
動物保護法對此時的我來講已經很遙遠,因為這裏是深山老林,別說殺一隻野生動物,就算是殺人也不足掛齒。最後,那隻小豹子幾乎是用祈求的低聲呻吟靠到樹下,舉頭對我一時無措。
我從樹上爬下來,把小豹子嚇跑了,為了警告它別再跟隨,我甚至撿起石塊丟它,告訴它這是我的領地。
趕走了小豹之後,我不免心有餘悸,知道越往深山裏走,與大型凶猛野獸的遭遇性就越大。於是,我不再往濃密幽深的山穀中間走,而是開始繞著山坡橫走,隻要再打兩三隻山雞,我就得回去了。如果天黑之前翻不過來時的兩座大山,被滯留在山裏過夜,危險性可就大極了。
“嗲阿咩米,哄曼磨仔,弄嘛工塔速。”一句隱隱約約的說話聲,飄進我的耳朵後,像電流似得刺激了我的大腦。在雲南居住了四個多月,我已經很熟悉哈尼族和彝族的土語,而那模糊的說話聲,對我來講,甚至比這裏的土語更讓我熟悉。
我心裏立刻明白,凶險四伏的深山老林之中,遼闊的中國疆域上,突然出現了越南語,這將意味著什麼。
順著說話聲音的來源,我悄悄潛行靠了過去。在陡峭的高山斜坡上,找到一塊大石頭,然後蹲藏在後麵,朝深山低處望去。
草木繁茂的大山裏,雲霧雖然在這個時間段稀薄了不少,但樹與樹之間的茂盛枝葉,依舊分割著望遠的視線。我推開大石底下的一叢山草,將鋼弩輕輕擺放在眼前,通過上麵的狙擊鏡孔去窺察那幾個被我發覺的家夥。
狙擊鏡孔中,蔥綠的葉片層層疊疊,如一團團錦簇的鱗片。“嗨!咱們沒必要這麼謹慎,以現在的速度,咱們三天都走不出大山,非得夜裏喂了老虎。”
這一次我聽得清清楚楚,有人在用越語指責自己的同伴。而他的同伴似乎沒有與其爭執,過了好一會兒,我才聽到隱約的嘀咕聲。雖然聽不清內容,但剛才那個大聲說話的家夥卻不敢再任意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