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裏一沉,這個男子是個很愚蠢的流氓,他一點也看不出我有意相讓,剛才的身體接觸,換做稍稍有點腦子的人,也該明白輕重。但他死愛麵子,似乎非常不願意在同伴麵前丟了本土氣勢。

“當當當,當當當”帶頭男子用瓦刀朝樁子上狠砍了三下,青翠竹皮的木樁,立刻碎屑亂濺。這家夥哈哈大笑道:“這年頭,武功再高,也怕菜刀。鄰村有幾個小夥子不服氣,仗著自己練過幾年,敢跟我過不去,結果如何?你問問曲比紮各。”帶頭男子說著,很是神氣地撇了賊眉鼠眼的胖子一眼。

“嘿嘿,是啊,是啊,火布澤力打架很凶猛,鄰村那幾個小子,現在額頭上還有一寸長的刀疤,都是讓火布澤力砍的。”聽到同伴吹噓自己的過去,帶頭男子很是滿意地坐了下來,又喝了一碗茶水。

我不想理會火布澤力的得意,而是轉身指著樓上,告訴了他們竹樓需要再修葺一次的地方。火布澤力與曲比紮各互相望了一眼,然後也跟著上了樓梯。

剩下的另一個胖男子,仍舊留在院子裏,沒有上樓來。我想,他大概有些害怕了,萬一我和他的兩個同伴在樓上打起來,他好及時逃跑。要麼是怕傷著自己;要麼是回村子喊人。

火布澤力的手裏,依舊拎著那把鋒利的瓦刀,他跟在我身後四處打量著他所熟悉的這棟竹樓。

“哎呀,還以為你是大款呢,瞧這屋子裏的擺設,跟東南亞那邊偷跑過來逃荒的饑民一個熊樣!”火布澤力伸著脖子,四下打量了我的竹樓。其實,他這種行為很不禮貌,似乎還把這裏當成自己以往的閑暇場所。

“把這幾處糟粕和漏雨的地方修補好,材料所需的竹子,可以到我的竹林去砍,這樣你們又可以節省一筆費用。如果修補的很結實,我會給你們每人2000元人民幣。”

我的話剛說完,曲比紮各便瞪大了眼睛,一臉的愕然。

“不用懷疑,我說到做到。但有個條件,曲比紮各必須教授我一些種植煙葉的方法。”

我很怕這幾個家夥再坐地起價,就開出了一個不疼不癢的條件,意在封堵對方的貪念。火布澤力在竹樓客廳四處打量了一會兒,用瓦刀這裏敲敲,那裏捅捅,然後擺出一副很專業和很敬業的老泥水工神情,胡亂點著頭。

“那我們先去砍竹子,今天傍晚之前,先把施工需要的材料運輸到院子裏。”火布澤力說完,又在我竹樓內自顧走動了一會兒,才帶著他的兩個同夥離開。

到了夜裏,老村長穿著雨衣來找我,他急衝衝地走上竹樓,見了我第一麵就笑了起來。

“火布澤力那三個家夥,今天下午是不是來鬧事了?嘿嘿嘿,你不要和他們一般見識,這些家夥就喜歡惹是生非。”我沒有接老村長的話茬,而是讓他先坐下休息一會兒。

村長一把年紀了,深夜冒雨趕來,確實也難為了他。雖說這事也關乎他的利益,但他還是主動來找了我。

我給老村長泡了一壺熱茶,他喝了幾口之後暖了心肺,才歎口氣說:“火布澤力這夥人,年輕時就不務正業,做了搬磚和泥的蓋房匠以後,更是喜歡招惹是非。這附近十裏八村,不論誰家蓋房搭屋,隻要不給他們的工隊分些賺錢的零工,他就帶著一夥人去鬧事。我讓他們進城務工,可他們出去才兩月不到,就跟合作的工組打了起來。這不,錢沒賺到,又跑回村子裏來招惹是非了。”

我淡淡笑了笑,沒有看老村子的臉,也更沒有說話。這讓冒雨上山來的老村長有些不好意思,他抽了幾口煙袋,以息事寧人的口吻試探我說。

“你呀,唉!我給你辦人口關係接納的事兒,可是費了不少勁兒。在縣城裏,光是勞煩鎮長請縣領導吃幾頓飯,就花了8000多塊。千難萬難地辦成了你的事兒,我自己也沒剩多少錢。所以,你得忍一忍,等時間長了,他們就會接受你。要不,萬一鬧出了大事兒,不僅我上邊不好交代,你的錢不也白花了嘛!”

聽到這裏,我已經明白了,老村長是來安慰我的。火布澤力這些家夥,以前惹過不少麻煩,想必老村長沒少出麵幫他們擦屁股。他們對老村長敬畏三分,老村長對他們也是敬畏三分。於是,這個“忍”字,隻能留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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