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鴉不會尾隨我,這家夥知道我的謹慎和警覺能力。但他會在進入荒島的入口處長期設置眼線,等著我傻乎乎地去把其餘寶箱刨出來。
我們的渡輪在新加坡起航,第二天下午才駛進三亞灣,安全到達中國的海南島。我二十多年沒有回來,如今踩上這片土地,其實沒必要有太多特殊的感覺。
走在人群中,我仍不斷留意身後,深怕冷不丁回頭時看到可疑之人。杜莫想去椰林灘訂酒店,我沒有同意,大家坐在一輛出租車內,直奔向三亞鳳凰機場。
池春的臉色開始難看,她像生了病又強忍著似得,悶聲不再說話。這一刻,我心裏也像灌滿了鉛,橫豎說不出滋味兒。
我知道,池春意識到了分別。當杜莫把一張飛往日本東京的機票遞給池春時,池春沒有說什麼,她嬌豔的麵容掛起一絲微笑,但卻雙眼紅紅,淚光在瞳孔上旋轉,如清澈潭底兩尾追逐的魚。
“追馬,我要走了,你舍得嗎?”池春眼圈更紅了,逼近我的胸口問我。她的楚楚動人,嬌媚醉人,仿佛讓我覺得,此刻自己在無情的拋棄她。
“追馬,如果時間可以倒退,我寧願現在我們正站在荒島的洞口。”池春的明眸,終於再也承受不住清澈的重量,她的淚珠嘩嘩滾落。
池春抽泣的話語,像無形的怪獸在吞咬我的心,我咬著牙齒,麵無表情。抬眼看看四周的人群,正如池春所說,這裏已經不是漂泊的海洋,不是生死難料的荒島,我們逃出了輾轉在刀俎上的命運。
我不能挽留池春,或者說,我不能自私。池春不同於蘆雅和伊涼,她是一條美人魚,當初為了被保護,才遊蕩在我的水池。不管這些日子留下多少美好的回憶,產生多深的依戀,如今麵對大海,她終將投入另一個懷抱。
雖然池春很傷心,但她自己也清楚這一點,現實就是這樣,像個握刀的屠夫,每當麵對世間的情人惜別,不管兩顆美好的心貼在一起有多緊,總要被沒深沒淺的割裂。愛情的鮮血,化作可以被風幹的淚花。
“追馬,再抱一抱我們的孩子吧,給小家夥一個吻,祝福他長大後和你一樣,活出男人的重量。”我接過抿著小嘴兒的嬰兒,看到小家夥癡癡的睡相,便在他額頭輕輕一吻。
池春強顏笑了笑,抹掉桃花般粉潤的眼角殘淚,接過孩子後,扭身準備登機。
望著強忍淚光的池春,當她離別的背影真正麵對我的一刻,我的心髒仿佛真被捏碎。
我想衝上去抱住她,但我又告誡自己克製,最後,我悲痛到感覺不出空氣中含有氧,抽動的喉結欲揚又止,卻隻能衝出一句話。“不要咀嚼愛的悲傷,我仍可出現在你的記憶中!”
池春明白,我心裏也很苦,她猶豫了一下,突然扭過臉來,梨花帶雨的嬌容,對我們大家深深鞠躬道別:“啊嗨!我會的,大家也多保重啊!”
池春坐上了飛往日本的班機,她不再看我們,隻是垂頭抱著嬰兒。我知道,她在哭泣。不想看我們,是因為她承受不住這如刀揮落下來的離別。
蘆雅和伊涼哭得站不穩腳跟兒,兩個小丫頭被杜莫和朵骨瓦牽扯著。我們轉身上了出租車,離開了飛機已經開始起跑的機場。
在海南島的第二日,池春從日本東京打來一個電話,一直留守在報亭的杜莫,接起了她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