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感覺最是靈敏,誰疼他愛他,他心裏再有數不過。這世上隻怕最愛他的就是師祖和師祖母了,他又怎麼會覺得師祖偏心,師祖母粗鄙呢?
所以年紀還小的他忍不住偷偷和師祖告狀,說父親說師祖的壞話,然後他就知道了父母那一輩的故事。
原來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的父母竟然是壞人!
白百善摸著他的小腦袋道:“子不言父過,你是他兒子,他做錯過的事誰都有資格譴責,唯有你不行。但你要做到心中有數,他做錯過的事你不要在做。”
“你父親覺得我偏心,將淩天門高深的武功教給你師叔,而沒有教他,但他不知道,我教他們的是同一套內功心法。一層套著一層,隻有將前麵的練好了才能練後麵的,他連底子都打不好,哪裏能練好後麵的?”
“即使是這樣我也將全部的心法口訣教他們了,可惜,他們的心思在名利上,不在武藝上,哪裏練得出來。反倒是你師叔,流放瓊州十多年,倒是靜下心來苦練,功夫比曆代祖師爺還要好。你不要學你父母,要學你師叔,用心在武藝上,守住本心,莫失莫忘。”
為此,白百善還為五歲的他取名自省,希望他每日三省吾身,不要步他父親的後塵。
而他父母為了討好師祖,不僅讓他姓白,還把自己的姓改回白姓。
但師祖有些不領情,並沒有讓人去衙門改動,白一鴻和白菁菁這兩個名字不過是他們自己叫著而已。
他穿的衣服,吃的飯是師祖母做的,認字和習武是師祖教的,他的前程也都是師祖和師祖母操心的,如今他最重要的一個人即將離開他,他卻一點挽留的辦法都想不到。
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幾乎將他淹沒,他知道不應該,但還是忍不住伏在床前哭起來。
白百善伸手撫著他的腦袋,寬容的笑著。
安安和平平樂樂都不由紅了眼眶,跟著白自省跪在地上。
白一堂微微偏過頭去,沒讓人看到自己泛紅的眼睛,他對黎寶微微頷首示意,轉身走出去。
黎寶璐看了顧景雲一眼,跟在他後麵出去。
白一堂一直走到藏書閣才停下腳步,他回頭看向寶璐道:“這件事我本不該問,但如今你師祖就要走了,我還是要問一下,還記得六年前你說過想要收大寶為徒的話嗎?”
黎寶璐眨眼,“師父您不是不答應嗎?”
“我當時不答應一是因為你師祖離不開大寶,你收他為徒卻不能把他帶在身邊教養,這與淩天門的授徒規矩不合;二是因為你年紀還小,今後還能遇到許多人,我不想你和你師祖一樣,以後要收第二個,甚至是第三個徒弟;三是當時安安表現出了極高的武學天賦,遠在大寶之上……”
可是他沒想到寶璐沒有讓安安接手淩天門的意思,而安安也沒這個願望,這麼多年了,寶璐一個徒弟都沒收。
“師父想要我在師祖走前收大寶為徒以安師祖的心?”
“如果你還看得上他的話。”
黎寶璐想到這大半年來白自省的表現,頷首道:“我得先試試看他的功夫。”
他們跟三個孩子一直有書信往來,所以知道白自省這大半年來的表現,人品和性格都沒問題,現在隻看他的功夫是否能當得起她首徒,未來淩天門掌門的責任了。
白一堂自然不會要求徒弟一定要收了白自省,他此時提起這事一是給那孩子一個機會,二也是讓他師父走得更安心些。
白自省的武學天賦隻不過略比他爹娘高些而已,但這孩子天性純良,很能靜得下心,又能吃苦,所以習武十二年,功夫要比武學天賦極好卻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安安強多了。
黎寶璐將人拎出來試武,從輕功到拳法再到劍法都試了一遍,將他揍得趴在地上爬不起來,但白百善和馬一鴻苗菁菁卻很高興。
三人都很快明白過來黎寶璐此舉的用意,如果白自省能被黎寶璐看上眼,那將來這淩天門還不是他的?
白百善高興之餘又有些擔憂,他一直不想和黎寶璐提這件事就是因為已退位的掌門不能幹涉現掌門收徒事宜。
他擔心黎寶璐是因他之故才看上大寶,那樣豈不是害她錯失她命定的徒弟?
淩天門人都信命定一說。
比如他,當年收馬一鴻和苗菁菁時隻是單純因為可憐和同情,但到白一堂時他就有種強烈的直覺,這是他未來的繼承人!
他相信以後黎寶璐也會遇到這樣的孩子,如果他現在收了大寶做徒弟,那以後她再遇到那樣的人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