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百善並沒有大的病痛,他隻是老了。
他的歲數別說在這個年代,就是放在現代都很大了,雖然如此,知道他時日不久,白一堂還是很傷心。
從師父搬回淩天門後,他每隔一年都要回來一次,去年本不是他回來的時間,但在知道白自省出去曆練後他便帶著文茵回來了。
師父年紀大了,身邊總要人照顧。
他師兄師姐因為武功被廢,近年來身體也很不好,也幸虧他回來了,才能及時通知到黎寶璐他們。
白百善的身體表現得一直很好,在倒下前還到地裏去收割稻穀了呢,但晚上回來覺得困便一躺就起不來了。
曹氏還以為是累到了,但不論是白一堂還是白百善都會些醫術,一探脈便知情況。
活到白百善這個年紀,又經曆了這麼多,生死於他早就看淡了。淩天門和白一堂他都不擔心,世間唯一讓他放不下心的就是曹氏和白自省。
他和曹氏沒有親生的兒女,這些年白一堂和黎寶璐很孝順他們,在吃穿上從未短過他們。
他也知道哪怕是他死了他們也不會虧待了曹氏,但不是有吃有穿就可以安怡的。
曹氏年紀大了,他希望能有個人陪著她,不說生病時照顧她,哪怕是平日裏聽她說說話就行。
但白一堂居無定所,黎寶璐又遠住京城,誰能陪她呢?
大徒弟和二徒弟他是不想了,他們在這裏住了十六年,從一開始的怨忿到現在關係緩和,但就是最緩和的時候他也能看出他們二人對曹氏的輕視。
他哪裏肯讓曹氏看他們的臉色?
再就是白自省,這孩子是他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所用的心比他父母還要多。
但他無門無派,學的雖是淩天門的武功,卻有這麼一對父母,想要在江湖上立名容易,但想更進一步就難了。
因為他父母,別人肯定會對他有偏見,他才十六歲,人生也才剛剛起步。白百善實在放心不下。
如今最擔憂的兩個人都在眼前,白百善麵上雖笑著,心裏卻忍不住擔憂。
但思慮過多身體就越虛弱,越虛弱就越忍不住要想,要擔憂,惡性循環下,四個孩子回來的第三天白百善便連床都下不來了。
曹氏強忍著悲痛讓黎寶璐準備後事,“在走前給他擦身子換衣服,讓他走得體麵些。”
黎寶璐眉頭緊皺,低聲道:“師祖母放心,我已經讓景雲哥哥去準備了,我再給師祖看看,或許改個方子會有用。”
以白百善前兩天的脈象來看還不至於這麼快,總不至於是她開藥開錯了吧?
可她這兩天熬的藥都是溫和的補氣益血之藥,怎麼會錯呢?
黎寶璐去給白百善把脈,老半天,她盯著師祖淡然的麵色道:“師祖,您可是有什麼煩心事,您告訴我,我幫您解決?”
白百善笑道:“好吃好喝的,哪裏有什麼煩心事?你莫要想太多了。”
“可您的脈象……”
白百善笑著搖頭,“人都要死了,脈象什麼的也都快要沒了,哪裏還做得準。幾個孩子我都見過了,也算無憾了。你們準備準備吧。”